样。
然而,不是那样的。
云清躲在阴影里,看着凌寒离去,终究没有叫住他。
他知道凌寒最是重情重义,现在凌言生病,他早已无心他顾。何况,云清也只觉得,是自己放弃了独立的人格,尊严和灵魂,如今,是谁都不能够帮助他了。
他连自己都瞧不起,每每午夜梦回时候,想到自己现在的生活,便觉得令人作呕。他常常看着镜中的自己,如鬼魅。已经是如此,他便不想再让凌寒看到那么丑陋的自己。
一缕浑浊的烟燃起的时候,云清深深沉溺其中,目光开始迷离,迷醉,所有的背叛与血腥,所有的梦想与光辉,所有的自责与愧疚,都抛诸脑后,都烟消云散。
————
顺王府,亭台错落,楼阁林立。
在卫兵的指引下,一路往前到前厅。
这是凌寒第一次见到成为北方政府首脑的章林峰。以大元帅担任政府首脑,虽然未必名正言顺,但是实权在握。
凌寒提出条件,没有评判对错是非——以章林峰这样的老谋深算,他做的事情,必然是步步为营。他的路已经走到了现在,关了那么多文人,那边是想好了后面怎么走的。就算是错了,他也会由着自己的决断的。
“《京报》的,一个都不放。没有一个无辜的。”章林峰道。
“您抓的人,无论是《京报》的主编还是编辑记者,没有一个是有罪的。”凌寒针锋相对。
“沐凌寒,你胆子忒大了点儿吧……云清身边的人,我之前是太纵着你们了。”章林峰道,话里是夹枪带棒。
凌寒不由得皱眉。
章林峰明显知道自己从不是华衡方一派的人,却依旧用这样的话指责自己——若是往时,他也是时不时数落云清,云清的心性,如何承受。又会怎么样的煎熬。
“章帅。您知道我跟反叛的华师长没有任何瓜葛。何况而今,凌寒也不是少帅身边的人。凌寒姓沐,扬城沐家。”
凌寒道,没有任何气气弱:“凌寒是本着与您坦诚,来解决事情的。凌寒有求于您,但是,从无害您的意思。”
有求于人,依旧是这么磊落坦荡,骄傲锋利,章林峰看着凌寒,别有兴致。
“你有求于我,你拿什么给我换?”
“章帅现在执政府权柄,哪有需要凌寒来换的?凌寒与章帅,与少帅相交,皆是情义,也不是可以拿来交换的。”凌寒说的格外的诚恳。
章林峰点点头,似乎是有些出触动。
“是条汉子,我知道你。可是,这事儿太大了,我不知道你跟一个涉嫌逆党的人有什么关系,一定要我放她?”
“是我的朋友。和政治无关。”凌寒道。
“你救过我一命,我还你个人情,没有问题。人你可以带走,但是,我有一个条件。这个人不要出现在北平,不要出现在任何有关政治的报纸杂志上,最好出国,消无声息的。”章林峰道。
凌寒点点头:“凌寒担保,可以做到。”
“好,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你要是一直在云清身边,倒是也不错。你要是帮帮他多好……”
章林峰叹气。
凌寒一愣,略是一笑:“我虽然不在北平,没有在云清哥身边,但是,我们始终都是肝胆相照的兄弟,只要云清哥吩咐的事儿,我万死不辞。”
章林峰点点头。
“章帅,凌寒有几句说。华衡方的事情,章帅是痛,可是云清的痛,恐怕是更甚。这件事情已经是伤的很重,很难痊愈,吧很深刻。若是一再提起,只是再一次次用刀划开伤疤,除了鲜血淋漓,除了不能愈合的伤,什么都没有……旁人都会淡忘,云清都不会忘记的。”
凌寒道,发自肺腑。
章林峰叹气,点点头。
“还有,青史是文人写的,章帅能够控制的了一时,却控制不了百年之后;悠悠众口,总是不能够禁声的,章帅能够杀人却不能够取信于人,也是枉然。”
凌寒说的很认真。
章林峰眼睛眯上,已经是阴沉了脸。
“你太放肆了……”
“凌寒口无遮拦,章帅别怪。”凌寒道。还是忍不住直言,不过话已经说到,再起争执就没意义,至于章林峰能不能听进去,就不由他说了算了。
“没事儿,你倒是敢跟我说个心里话,也行……”章林峰仿佛是力气都散尽,很没精气神,淡淡的说了一句。
往时,跟他争执这些事情的云清,早已经沉默,不愿意多说话了。
他呆板的应着他的吩咐,偶尔提意见说话,只要他否了,云清再不会多说一句;他说的话,云清从不犟嘴。
从凌寒的凌厉语气,章林峰似乎是看到了昔年云清的飞扬神气,一时间恍然。
其实,云清文气,交接八方,有很多文人朋友,如今,北平发生的一幕幕,恐怕他也是难以接受的。只是,他如今,恐怕是真的,多说无益,也不会多说了吧。
章林峰挥了挥手。
凌寒向章林峰道别,跟随章林峰的随从去监狱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