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的手脚被勒的太紧血流不畅,时不时的替他按摩手臂与腿,舒缓着。
“曼卿,我想起来八年前我们出国的时候,二哥晕船晕的厉害,一个月的时间,他几乎吃不下东西,吃了就吐,后来也是染了风寒,发烧。那会儿我们都特别害怕,都是第一次出国,又去那么远的地方,船一直在海上飘,一望无际的大洋,多少日子都不靠岸,我们心里头满满的都是恐惧……”凌寒说着。
曼卿伸手握住凌寒的手。
“那会儿凌寒就很勇敢的,还是你说,我们什么困难都克服的。”明杰道。他坐在一旁,不愿意去想任何不好的事情。明杰与凌言最亲近,一直担任凌言的秘书,助手,司机,尽管有很多更好的工作机会,明杰都坚持在凌言身边工作。在明杰心中,凌言比大哥明俊更亲近些。
“放心吧,一定不会有事儿的。协和医院有最好的医疗条件,最先进的药物,最好的专科医生,我跟他们问询过,他们有把握治疗的。”曼卿道,说着最有利的一面,安慰着大家。
在沐家生活几年,曼卿对凌言也很是尊重。不同意凌晨不怒自威的强势大气,也不是凌寒的骄傲凌厉,英姿勃发,亦不是凌豪一样的单纯热烈,凌言的性格格外的温存,不霸气,也不耀眼,甚至,并没有很多的存在感。他常常是温润的笑着,性格言语都是温和的,几乎没有见过他发脾气,很少逾距,也不会听到他斥责人,抱怨什么。曼卿也是知道,回国之后,他因着凌晨的安排,几次辗转。曾先后在上海和北平政府任职,也曾经在沪江大学教书,及至因为家族的事情,中断了他的教授生涯,也没见他的不满。曼卿亦是知道凌言的感情经历很不平顺,他与苏之颖相恋多年,感情深厚,却是因为不愿意离开家人出国而放弃了;及至后来与京华师大的徐颖珊相恋,却又因为她革命党人的背景,凌言放弃了自己的感情。他的愁苦,从没有对人说过。忙碌或者闲适,他一样的淡定从容。
他的温和与宽容,让大家都觉得舒服与安全,却也并不是很有存在感,但是,及至他病倒了,大家惊慌万分,想到他是那么的好,对每个人来说,都是至亲,是至关重要,分外在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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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言醒来,已经是在晚上了。
美国进口的抗生素药抑制住了炎症的侵袭,他也逐渐的退烧。这也让始终紧张的曼卿与凌寒等人松了一口气。
“二哥……”
凌寒与明杰惊呼着。
凌言用好久的时间,才适应了周边的情况。头痛剧烈,眼前也有些恍惚,他艰难的辨析出晃在眼前的凌寒与明杰的样子,他们带着口罩,但是,目光里都是那么的焦急。
“我是在医院吗?没事儿啊……咳咳……”
凌言咳嗽着,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极低。
“二哥醒了就好……”明杰道,一边说着,眼泪都掉了下来。
凌言有些意外,想安慰明杰,可是说话太是费力气,他又是一阵阵的剧烈胸痛,不由得咬牙,又勉强笑笑。
“二哥好好休息,很快就好了。”凌寒道。
持续的高烧,除了让凌言头疼了很久,并没有任何更严重的影响。凌言退烧后,风寒逐渐的痊愈了,咳嗽也轻了好多,急性肺炎被控制住,众人也都是松了一口气。然而,医院也确诊是肺结核,这教众人心头平添了阴霾。
在协和医院治疗了五天,凌言的病情得到了控制。协和医院建议凌言去香山附近的医院医治,有一所医院专门收拾肺结核病人。
凌寒陪同凌言去医院,却逢着院里头有病人死去,正撒着石灰,很是呛人。医院里的病人都是一脸的无望,无动于衷,尽是哀伤。及至问了院长,更是知道痨病的死亡率很高,即使在医院也不能幸免。
及至办理住院手续,凌言本人倒是没有异议,凌寒却是怎么都不肯。这里不能陪护,想凌言一个人在这里住院,太是凄凉,也唯恐医疗和陪护不周到,徒增风险。
“二哥不要住院,我们回家住,可以单请护士在家里照顾。曼卿也是懂得治疗的。”
凌寒坚持。
“不行,我既然得了痨病,这个时候跟你们住在一起,不是徒增你们的风险……我住在医院最是应该的。凌寒,你不能胡来。”
凌言严词拒绝。
“这几日照顾二哥,要是传染也早传染了。有曼卿和护士在,我们都注意些不会有事儿的,二哥不要再推脱了。”
凌寒格外的强硬。
及至问询曼卿,曼卿也是觉得在家医疗亦是可行。她可以负责医治,再另聘护士照顾即可,在城中居住,去协和医院进行复诊检查治疗也很方便,如此,便决定回北平家中治疗。
车自香山回城,凌言的身体依旧病弱,时不时的咳嗽。他戴着口罩,扭过头去,压抑的咳着。
“我又是拖累你了,就像我们出国的时候,你还那么小,都赖你照料……”凌言靠在车上,声音很弱。
凌寒看在心中,格外心痛。
“二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是亲兄弟,哪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
凌言点点头,一声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