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他们有着很强的默契与理解,总是能够猜到对方所想。凌寒觉得很多时候平常凌晨都是非常的了解自己的。那为什么大哥一定要苦苦相逼?去年去库伦到现在刚刚回来,他顶风冒雪一身霜寒的收复边关,及至凌豪都还记得他这是离开家八个月初见,大哥却一丝一毫都没有怜悯之意。
凌寒默默的起身,缓缓的走到了门口,即使是看不到,他仿佛也能感觉到凌晨的目光的追随,急切压迫。凌寒没有推开门,他只是手一动插上了门栓。他回到屋内,从供桌上取了鞭子,双手递给了凌晨。这仿佛是兄弟的默契。
凌晨看着凌寒的这般做作,也不理会他,一手接过鞭子看着他。
凌寒默默的脱去了衬衣,复又跪在了大哥的身前:
“凌寒不会走,大哥若是不肯原谅兄弟,要教训,动手便是。”
凌寒低着头,一副乖顺认罚的模样,却又是执拗的不肯多说几句话。
“往时我打你,那也是我以为我这个大哥管教有用,可是不管我之前费了多少心力,你不照样的悖逆不肖,桀骜不驯?”
凌寒默然。
“凌寒,我说过你,不要跟我斗狠!”凌晨的声音里一丝残忍和酷烈。
凌寒闭上眼睛,明白大哥的意思。彼时初回家的时候,也是在这个祠堂,大哥把他狠打了一顿后,也是这样说话。不过,那一次,他沉默的抗争是真的换取了大哥宽纵。
意料之中,鞭子疾风一般抽打在凌寒的身上,凌寒应声扑倒。没有询问。也没有一丝容情,凌晨扬手鞭风如雨尽数抽打在凌寒的身上,不多时凌寒的后背皆是交错鞭痕,斑斑的血迹。
凌寒伏跪在地上,紧咬拳头,压抑的呻吟着。
终于凌寒再熬不过,忍不住的蜷缩着身子,在地上翻滚。然而,及至如此,凌晨手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知道过了多久,凌寒的拳头已经松开,呼吸急促,呻吟的声音都是极低的,竟是有些奄奄一息的感觉。
“大哥”大哥……,凌寒的声音,一声声无力的唤着,喃喃的哽咽着,眼里带着泪。
凌晨收住了鞭子,看着蜷缩一团的弟弟:
“凌寒,你便是如此执拗么?”
凌晨的声音里有压抑的怒气,也有痛惜。
凌寒满眼是泪水,抬眼看了看大哥,便把头埋在了臂弯。
凌晨一时觉得很是疲累,无论从精力上还是身体上,他都疲惫不堪。一阵阵的头痛漫天盖地的汹涌而来,凌晨一时间有些眩晕。
眼前的兄弟一身是血,却依旧的不训。凌寒的目光中带着凄惨。却从不肯认输。拼尽了一身的血,却跟他在这里斗智斗狠。
凌寒身上痛得有些抽搐,他也不知道能够再撑多久,不过是想着大哥的怒气发泄出来就好。他甘心的跪在这里受这些,因为他是沐家的子弟,是大哥的弟弟,那便是承受的这些也没有什么关系。
他咬牙苦忍着,挨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总会过去的。凌寒的心中最后一丝的残念。
“大哥……”
长久的沉默哦中,凌寒复又抬头看凌晨,轻轻的唤了一句。
然而,看到的不是凌晨的惋惜与心痛。凌晨嘴角有一丝轻蔑的笑。眯起的眼睛中是愤怒和狠戾。
“凌寒,你是算准了,我不能把你怎么样,所以就这样硬扛着。你以为你不说话,我便拿你没办法。因为你是我的兄弟,我终究是不能把你怎么样?”
凌晨的声音从未有的冰冷,凌寒有些恐惧。
“大哥,我不是这样想的。大哥,您相信凌寒真的有迫不得已。凌寒知道忤逆父亲,有违家法,自己受了这样的责罚,便也是心甘情愿的。大哥,我只想让他相信凌寒依旧是驯服和忠心的。凌寒有迫不得已、不能不做的事情,不能坦诚相告的话,除此之外,凌寒一切都是听大哥的。大哥不谅解凌寒也罢,责罚凌寒也罢,凌寒依旧是大哥的弟弟。”凌寒的声音颤抖着,却一字一句的表露着忠心。“大哥,你相信我,我不会胡来的,大哥……”
凌晨冷冷的笑着:“我没有你这样兄弟。你这样大逆不道,让我觉得羞愧。”
“大哥……”凌寒眼中尽是泪水。
凌晨收了鞭子,把沾了点点血迹的鞭子放回了供桌。他抬眼看了看牌位,沉思着,抉择着,良久,回身看凌寒:
“凌寒,我最后给你一次坦白的机会!”
凌晨的声音很冷,很平静,从大哥的眼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信任与情分,凌寒感觉到从未有的恐惧。
“大哥……”凌寒凄寒的喊了一声:“大哥,对不起……”
泪水滚落。
凌寒听到盒子机括打开的响声,再抬眼,大哥手中不再是家法的皮鞭,却是供在灵位前祖父的钢鞭。
“大哥!”凌寒不由得惊骇。
那不是教训子弟的家法,那是兵器。凌寒之前曾经看过那个鞭子,那是绞了很多细钢丝和倒刺的鞭子,那是沉甸甸的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