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官媒原话。
当时孟氏就变了颜色,反驳道:“可喻君伉俪上回赴请,我分明是为小女七娘与白娘子商议,今日喻家提亲,也是来我家而非柳府。”
“今日纳采问名二礼固然是来贵宅,也是因为两位将六娘接回家中……便是上回赴请,喻家郎主与娘子也以为主薄伉俪是为侄女议亲……妾身倒听白娘子提过一句,席间孟娘子对令媛七娘赞不绝口,白娘子还以为孟娘子欲为令媛择婿,交待妾身闲时不妨留意留意,若有门第相当者,不妨来讨孟娘子口风。”
官媒满是嘲讽:“怎么,孟娘子难道以为自夸令媛,就是在与喻家议亲?妾身做了二十余载官媒,还没见识过这等奇事,孟娘子……要论来,贵宅可与喻家称不上门当户对,这为人处世,当有自知之明,喻四郎世族嫡系嫡子,怎会求娶庶支女子为媳?”
“喻家之所以看重令侄女,是因六娘自幼受教京兆柳,才华品德无可挑剔,白娘子亲口称赞,六娘出身虽是庶支又自幼失怙,然气度言行不输大家闺秀,更兼喻四郎对六娘心怀倾慕,非卿不娶,喻君伉俪也惜重四郎与六娘这对天作之合,才不在意六娘出身。”
“也不知两位怎么会误解喻家会有意令媛,好在只是误解,两位也莫为难妾身,还是请递交令侄女庚帖为佳。”
柳主薄还没反应过来,孟氏先就气怒:“喻家这是有意羞辱我家?既然瞧不起咱们,何必与咱们作亲,六娘是我霍邑柳女儿,嫁与不嫁嫁去谁家不由旁人作主!”
官媒冷笑:“孟娘子既然这么说了,妾身自好告辞,不过妾身受喻家所托上门提亲,无功而返可得向街坊澄清,不是妾身过错,而是你柳家居心不良,欺侄女失怙,眼红侄女得良缘佳婿,妄图让女儿代嫁,孟娘子可想好了,柳主薄可是官身,这里可是长安城,不比得穷乡僻野,倘若被御史参奏一本……”
柳主薄这才回过神来,瞪了一眼孟氏,连连挽留官媒:“一场误会,说开就好,媒人上座,在下这就去拿六娘庚帖。”
官媒这才作罢。
待取得婷而庚帖验看无误后,官媒倒又恢复了恭尊礼敬,仿佛早先那副鄙夷不屑的神情从未摆出过,出门之时,还遁例向围观邻人笑称:“媒受光禄丞喻君之托,往万令县主薄柳君宅居奉礼提亲,交递庚帖,媒妁文定。”
于是四邻皆知喻柳联姻一事,击掌道喜。
然而柳主薄心情却是一团乱麻,孟氏更是气愤不已。
一个立即往万年县衙,与曹刚商议。
一个转身去寻婷而纠闹,狠话不绝。
正一团乱,萧氏却领着九娘与十一娘登门,贺喜婷而定亲。
孟氏只好收敛怒火,转而安慰起心灰意冷的柳娉而。
“婷姐姐不需留在这里受气,跟咱们回府可好?”十一娘眼看婷而居处,竟然是仆婢所住倒座房,不需多问,哪能不知孟氏苛薄。
婷而却摇头:“若我才刚定亲就回柳府,岂不是让世父难堪,只要他们不太过份,到底是我尊长,总得有所顾念。”
“你这孩子,也太过良善。”这回连萧氏都忍不住背后说人是非:“还要怎么过份,都算计起你姻缘来,我们一得喻家报信,猜到你这世母会迁怒你,这才赶来。”
“世母眼光短浅,世父应当明白此事不宜张扬,他不敢对我过于苛虐。”婷而依旧心平气和。
柳主薄果然要比孟氏眼光长远,与曹刚商议计定后,回来告诫妻女:“这事已然这样,只好妥协,喻家敢如此羞辱咱们,待将来,必然会出这口郁气,只当下,还是要以大局为重,不得不忍辱,不要再挑衅六娘,反而要与她交好,争取与喻家和解像姻亲一般来往……在薛、冯二相眼里,也是我根底,到那时,曹明府才能举荐娉儿,参选晋王妃。”
原来曹刚见一计不成,只好退求其次,建议柳东野讨好婷而,借这纽带攀附喻家,双方化干戈为玉帛。
哪知柳娉而却火了:“阿耶,曹明府这是什么盘算,他自家女儿怎么不嫁晋王?长安有谁不知晋王顽劣暴戾,粗鄙不堪,谁嫁去会有好下场?曹明府这分明是将阿耶与我当作棋子,为他巩固地位!阿耶,你若逼我,我宁愿去当女冠,也坚决不嫁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