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西市东二直街上,固然有那小店商号还未及开张营业,可针对贵族富豪为主的各大珠宝、丝绸、香料铺却多数已经敞门待客,就更别提那些客栈酒肆,小楼朱栏上,衣装艳丽的胡姬早已娇倚,媚眼秋波风情万种,但有察觉目光注视过来,嫣然笑意总能准确迎着过去,张口是带着异域风情的热辣邀约,玉腕纤指轻轻挥动,即便路上行人未被这热情似火引入店中解囊买酒,她们也无懊恼,顶多一声娇嗔,力求让那媚态深入人心,教你心痒难禁,晚间归去辗转反侧,总有下回会摁捺不住笑入酒肆。
虽则按理来讲,清早鼓响开市,各大市坊解禁,东西二市亦不例外,然则对于平民百姓而言,居处大多都在外郭,相距靠近皇城之东西二市甚远,上昼一般赶不及入市,故而此时西市各条街道上,鲜见布衣裋褐,多的则是鲜衣贵族。
纵然如是,此时道上,亦见车马如龙,好番喧哗热闹。
一骑青骢远远行来,鞍上坐着那郎君,朱衣黑发,面如桃瓣,眉梢飞扬,眼角含笑,那身姿虽则威凛,容貌实堪美艳,引得倚栏胡姬兴奋不已,有高声邀约者,甚至不少唱起那情歌艳曲来,更不乏解下香囊相掷,最大胆那位,半截身子都探出楼栏,招手之间,腕上银铃脆响一串:“玉郎请上坐,我以美酒宴请……菜肴也算我身上……若肯赏面,非但不需食资,我反赠千钱何如?……两千钱!”终是未能如愿,胡姬幽幽长叹,似乎是被人打趣了一句“以身相许”,于是又有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玉郎面不改色,身后跟着一骑小厮却涨红了脸,好几次回头去看那宁愿赔钱相邀的胡姬,显然神不守舍,竟未发觉主人已经在处酒肆面前踩鞍下马,他愣愣往前骑行又有丈余,终于才醒过神来,连忙勒马下鞍,陪着笑回走过来,额头上挨了好痛一个爆栗。
这酒肆里早有掌柜殷勤迎出,显然甚是熟悉了,张口相请:“十四郎请往后院雅室,元三郎已经在座。”
贺湛手里还捏着个早前顺便接下的香囊,抛予随从怀中,也不与那掌柜客套,径直穿过酒肆底层厅堂,熟门熟路往里,到正北那间雅室里,就见元三肥硕的身躯瘫在一张软榻上,身后立着的乔令袖子挽得老高,正讨好着捏肩按背。
“十四郎今日可是有些迟了。”尽管元康背对着瞧不见,可乔令那谄媚的笑脸一直保持,这时也仍然冲着贺湛,但只不过,这脱口而出的话怎么听也有点不那么友善,大有挑拨的意思。
贺湛哪会与他一般计较,自寻了个锦榻坐下,只对元康说道:“今日可巧,路遇韦相府上十六郎,就在前头四方阁,本是要拉我一处饮酒,得知与三郎早就约好,这才罢了,乔四你早先拜托之事,十六郎倒打听出了结果,正好一阵后过来,当面告知。”
元康瞪着眼:“韦十六真要过来?”
乔令实在想冷哼一声——他就是看不惯这贺十四,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自恃着宗室子弟的名头,不将旁人看在眼里,有什么大不了?说来大家岂不一样,都靠着讨好奉承及恩侯府图谋提携。可偏偏这位元三郎对贺湛另眼相看,说什么智计无双见识不凡,无非是因贺湛长了这副皮相!
不过乔令心头虽然不服,还没胆子敢肆无忌惮表现明显,这时只顾拍元康马屁:“三郎既有意与韦十六郎结交,他怎不觉受宠若惊?”
贺湛这才斜了一眼乔令,眉梢一弯,要笑不笑的模样。
因着这段儿乔令与元康几乎寸步不离,贺湛自然有所注意,本还想着打听一下此人底细,不及安排,就听元康说起乔令拜托一事,贺湛这才晓得原来乔四是刘玄清侄外孙,倒省得再去打听。
乔令入京不见,就能巴结上元康,固然有刘玄清这层关系,自己倒也有些手段,但只不过,这小子初来乍到连各族人脉势力都没摸透,一昧就想着争强,可见好高骛远狂愚无知,贺湛得出这个结论,当然就越发不将他放在心上。
元家父子的后/台不过是毛维,眼下连毛维后/台谢饶平都倒了,做为韦元平韦大相国最小一个嫡子韦十六会对元康受宠若惊?这话乔令也敢出口。
贺湛眼见元康似乎还真因为乔令的谄媚之辞沾沾自得,想想还是提醒一句:“我代三郎转告结交之意,韦十六郎固然也乐意,然则三郎等会还是得留心言辞,韦十六郎虽喜交游,性情却很有几分矝傲,尤其乔小郎,为令妹一事,十六郎可废了不少心思,既是有求与人,这态度还得谦恭着些才是礼节。”
乔令眉头一抬,冷冷一笑,说出的话却仍然带着让人浑身鸡皮直冒的谄媚:“原是一桩小事,三郎不过给个机会让韦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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