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对此没什么概念。
其实此前她鲜少单独遇上乔澈,就连和谢毅一起遇上他的时候,都少之又少,不是一群人在热热闹闹的party,就是一伙人在闹哄哄地聊天,而各种场合也都没妨碍乔澈风骚——他周围总是跟着各种各样的漂亮女孩子,美女的环绕衬托反而让他更惹人注意。
关于他和谢毅“有交情”的说法,则基本来自谢毅自己——据谢毅自己说,“乔爷”和他从高中起便是同学,出国留学又是同校,认识很多年了。
这样听起来,是老朋友的意思。
可是多年的朋友也会转身“卖队友”吗?
兄弟情也流行如此塑料草么?
容瑾不太信,便用有几分探究地眼神儿看着乔澈。
乔澈的回应就是唇角那个将笑不笑的弧度。
他没有回头,眉眼间带着一许轻佻的桃花意,冷淡又有点儿暧昧地回道:“还行。”
这俩字的意思,已经跟“不怎么样”没有什么距离了。
感情谢毅一直以为自己和乔澈关系不错,都是自作多情?
容瑾终于发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小秘密,顿时来了点儿兴趣:“感觉你这是不太看得上谢毅?”
乔澈懒洋洋地看向她:“你应该相信自己的眼光没有问题。”
容瑾:“……”
行吧……
容瑾自觉丢脸的摸了摸鼻子。
她现在看问题的眼光确实没什么问题,可是以前看人的眼光……那大概是眼科医生手下的一单大生意。
苏容瑾识人不清,躺平任嘲,她把自己摊在飞机座椅上,为了显得不那么丢脸,只能故作潇洒地滑开了目光:“我以后的眼光应该也不会有问题了。”
乔澈侧身,把没能引起他兴趣的杂志放回原位,闻言扭过头来看他。
不知是容瑾这躺平任嘲的端正态度,还是她放荡不羁的破罐破摔把乔澈逗高兴了,总之乔澈的表情看起来心情不错,对着她展颜一笑:“那挺好的。”
好?
容瑾也不知道究竟哪好。
不过被他这么一说,容瑾心里那口憋闷的气倒是疏散了不少。
刚看到那几张照片的时候,她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
画面太直白,连让她思考一下有没有误会的余地都没有,她没有一丝防备地看到如此画面,被欺骗的愤怒,像一股邪火一般往头上顶。
杨沫的劝说根本没有打消她冲回去的念头,如果不是遇见乔澈,她刚才连已经托运的行李都不要了——确切的说,不是不想要,而是根本没想起来。
而她现在相对平静地坐在回A市的飞机上,自嘲着和别人谈笑风生。
风度是个好东西,装出来的也好过没有。
商务舱比经济舱更让容瑾舒展得开手脚,环境舒服了些,但持续十几个小时长途飞行依然无聊。
乔澈找空姐要了耳机,自顾自地看起了飞机上早就存好的电影。
容瑾瞄了几眼,发现自己居然也有兴趣。
她懒得在自己眼前的显示器里再找一次,乔澈也对她的兴趣表示了欢迎,一条线上两只耳机,乔澈还十分体贴地分了她一个。
Roman Holiday,罗马假日。
半个多世纪前的老片子,灰白影像,纸醉金迷煊赫的不止是昔年盛景,几十年过去,美丽动人的容颜和纯真简单的爱情依然最有味道。
每个女孩子都有公主梦,容瑾也有——总结起来,完全可以概括为中二癌晚期的脑子有猫饼。
十几年前,苏曼殊刚刚决定带她出国定居。
那个夏天过得兵荒马乱,容瑾还没享受完属于熊孩子的峥嵘岁月,就被迫告别一切熟悉的人事。
容瑾小时候,在苏曼殊眼里大约就是个会说人话的宠物,移民签证都下来了,苏曼殊才恍然想起来,这个宠物到了国外会语言不通。
到现在,即使她已经在国外生活了十几年,容瑾也依然觉得那段“学英语”的岁月生不如死。
家里为她专门聘请的的英文老师是奥黛丽赫本的骨灰级粉丝,她第一次将这部片子放给自己看时,容瑾觉得那连发脾气都可爱的公主,简直就是她自己——她小时候总对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的误解,就像每个小脑残的儿童岁月也都曾觉得自己天下无敌。
甚至于她的英文名也叫Anne——和电影里俏皮可爱的公主同名。
然而起个相同的名字也没有什么卵用,她的本质属性并不会以几个英文字母为转移。
倒是因为受到这部片子的启蒙,她成功被激发出了熊孩子没有被消灭干净的本能,离家出走了。
事实证明小短腿儿的熊孩子是跑不远的——她逃跑的距离,是从她外婆家居住的前院儿跑到了房子的后院儿里。
电影里,人家公主遇上了一段儿难忘的爱情。
而短腿儿的熊孩子苏容瑾小姐,刚跑出院子没多久,就因为吸入了来源不明的花粉导致过敏性哮喘发作,被送进了医院里。
她无人知晓的“逃亡”,自此蒙上了一层医院消毒水儿味道的阴影。
——那是熊出了中二气息的愚蠢年代。
往事不堪回首。
罗马假日到底是一部很能吸引女孩子的片子,衣香鬓影的宴会,忘却时光的风景,甜蜜难忘的爱情……
每一点都很有韵味……不过对于男生来说,这么纯真的爱情有点儿太粘腻了,像在她心里已经变成“前男友”的谢毅,就绝对看不下去。
不知道乔澈为什么对这部片子感兴趣。
电影越是放到末尾,容瑾反倒越好奇乔澈看这片子的时候在想什么。
乔澈仿佛有读心术。
她只不过看了他一眼,这个问题就被乔澈捕捉了。
“是一部好电影,放到现在来看,无论是故事和影片细节,都不过时,结局也很意犹未尽……如果他日再相逢,公主和记者是再续前缘,还是陌路不相识。”
乔澈姿态放松地半躺在座位里,品评的角度专业,用词优美,态度却漫不经心。
为了将就耳机线的长度,他一直微微侧身,许是保持这个姿势久了也并不舒服,便一直用手撑着侧脸。
感受到容瑾的目光,他便半转过身来。
他动作的幅度并不大,连耳机都没有碰掉,却足够将姿势调成和容瑾对面。
容瑾眼神一滞,那点儿疑问,险些在乔澈那过分帅气的脸前溃不成军。
乔澈却像没注意到她这细微的变化,眼睛里沁着引人好奇的笑意:“你想知道我为什么看这部电影?”
电影已经播到片尾曲,黑白字幕间流转过的名字,都是已逝的故人。
容瑾微微有几分感慨,短暂逃过了那一滞之间的微妙心思:“为什么?”
乔澈却又笑了,摘下耳机撤回身体,伸手在已经播放完毕的显示器上点了两下。
影片已经完全退出,仅有的视频文件孤零零地留在界面里。
“因为……只有这一部电影。”乔澈无奈的耸耸肩,“这家航空公司的商务舱太差劲了,我想给个差评。”
容瑾:“……”
她突然觉得有点儿浪费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