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雕像可能心里没底,其实这玩意儿说精密也精密,说粗糙也粗糙,搭个架子,往上面糊泥巴,下面才是雕塑家的事。雕好之后,用一袋袋石膏粉和成浆裹住它,然后照着模子量体裁衣下料,整个过程,电焊工、木工、钳工、架子工、起吊工、采购员等等,都能派上用场。”
老知青们大笑起来,气氛马上活跃了。
一直与同学们交谈着的齐浩楠站了起来,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他说:“同学们,相隔二十多年再相逢,这已是人生途中的一大欣慰了。看看我们自己,当初雄心勃勃的知青,成了现在非常务实的一代人,这本身就是人生的实况。现在,有的同学日子过得好一点,有的同学日子过得差一点。但我相信我们在座的每一位都曾经努力过,拼搏过。刚才罡子说了,老知青之间这种纯粹的友谊令所有人羡慕,所以大家也不要生分,有啥想法就相互交流交流,沟通沟通。今日重逢,我的心情更是复杂……”
辛弦也笑道:“是啊,二十多个春去冬来,我们再也不青春年少了,这些年来,我一直搞文字工作,也帮不了大家。今天有幸参加大家的聚会,的确是感慨万千。这么些年,顾罡韬风风雨雨走到今天也的确不容易,他提出要大伙儿帮忙,其实谁不明白,他是想拉大伙一把,难得他还想着当年的朋友们。”
陈永刚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老班长你别说了,谁心里没杆秤?他是真心想让大伙过上好日子。我这人没啥本事,在工厂是个仓库保管员,我表个态,今后在一起干,我吃住都在仓库,要是丢一颗钉子,我他妈的就不姓陈!”
大伙儿又是一阵哄笑。
顾罡韬见魏兴民一直坐在一旁默默无语,便指着他说:“魏大个,你也表个态嘛,肯不肯给兄弟帮忙?”
魏兴民听顾罡韬喊他的名字,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嗫嚅道:“我怕不行,我有病呢。”
“你有啥病?你的病我都清楚,你干不了体力活,看大门总可以吧!你要是没有意见,咱现在就说定了。”
众人的目光一起投向魏兴民,随即鼓起掌来。魏兴民愣了一会儿,突然双手掩面嚎啕大哭。
又喝了一会儿酒,齐浩楠站起来说:“在咱们知青里,不光顾罡韬这里在扩大生产需要人,我知道咱同学中还有一位大人物,人家现在是中外合资企业呢。赵天星,你咋不表个态?看你那里有啥岗位适合咱这些老知青的?”
赵天星失急慌忙站起来,尽量沉着地说:“我那里是高科技的电子产品。咱这儿在座的这些哥们儿姐们儿,还是顾总那里比较适合。我说的是真话。”
淘气不拿正眼看赵天星,只在底下悄悄嘟囔道:“哼,你还有真话?”
其他几个人听了也泄气地说:“人家是跟日本人合作,玩的是高科技,咱弄不了。看个大门、自行车棚还行。”
陈永刚握住顾罡韬的手,眼睛却瞅着齐浩楠说:“不瞒你说,我今天连来参加聚会的勇气都没有,快五张把的人了,如今混得这样。但是我实在想见见你们,我忘不了当年在姜沟插队的情景。想起来就像昨天的事,罡子,你还是原来的罡子,一点儿都没变。你在的时候,咱们知青多威风,陈长太克扣我们的安家费,你一声喝到底,弄得陈长太像斗败的公鸡。如今这个社会,像你这样的真是太少了。来的时候我对媳妇说,像顾罡韬这号人还真少见。罡子,哥们儿没有喝高,说的全是真心话。”
顾罡韬说:“伙计们又走在一起,就是缘分,众人拾柴火焰高,干好了大家都会奔小康嘛!万一弄塌火了,我还带着哥们儿回姜沟去,包它几千亩果园。哥们儿我能说起话吧?姜沟人能用上黄河水,还有我顾罡韬的功劳呢!”
话音未落,下面掌声呼啸声已经响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