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不结婚

    “可我不想和你谈。”

    自从上次, 被宋之水打了一巴掌后, 欧阳雪几乎不与顾萌萌有任何接触。

    还在在水一方的时候, 宋之水为了能让她迅速走红，别出心裁地给她打造高贵冷艳的鉴婊人设。

    这层外衣穿得久了，她还真以为她是个和人设一样的人。

    如今她彻底醒悟，外衣好似被宋之水的那巴掌彻底撕掉，揭开表皮往里看, 她不过也是个怯懦胆小的女人。

    她知道，越觉得自己丑陋，潜意识里就越会把顾萌萌衬得高大, 所以她全身心地抗拒这个比她小六岁的女孩，不愿听她多言, 直接往保姆车的方向走。

    “我马上要杀青, 有些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顾萌萌隔着助理的阻拦，没有放弃：“你真不想跟我好好谈谈, 有关你和小水之间的事情，有关你为何这么恨她甚至于要背叛她的原因？”

    “我不会听的，你死心吧。”

    欧阳雪都要上车了, 听见她在身后平心静气地说：“你可以不听我说话, 但是欧阳雪, 你不能再伤害小水了。”

    “我不知道你们曾经的纠缠, 但在你内心深处, 你真觉得她曾经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闻言, 欧阳雪后背颤动, 终究没说什么，坐上了车。

    “萌萌，她不愿意谈就算了，升米恩，斗米仇的故事你听过吗？”

    朱珠走到顾萌萌身边，对她说：“宋总的确错了，只错在一件事上，就是她对欧阳雪太好了。”

    顾萌萌点了点头。

    “其实我不明白，有很多事情，互相之间说开了不就好吗，为什么要各自憋在心底，搞成现在这个局面。”

    朱珠想了想，摇头说：“其实我也不明白，但人不就是这样吗，别别扭扭的，大概这也是人性的一部分吧。”

    “走，我们先回公司，去见宋总。”

    .

    保姆车如往常一样，灵敏地躲过粉丝的追击，左拐右绕地钻进一条僻静的街道。

    欧阳雪坐在车里，太阳穴那里传来钻心的疼，她不得不紧紧掐住，问助理：“这部戏什么时候能拍完？”

    “欧阳老师，还要一个多月就结束了。”

    坐在前面的助理很懂地转头说：“顾萌萌最后一场戏在一个星期后，也是你和她的最后一场对手戏了。”

    “嗯。”

    她现在只盼着这场戏快结束，其他的事情，都不愿再想。

    快要驶出街道时，司机来了个急刹车，她猝不及防，头狠狠撞到前面的座椅上。

    “怎么回事？”

    “对不起啊欧阳老师……”

    司机车开得好好的，前面突然蹿出来一个人，他心里窝火，却得先向欧阳雪道歉，“有个傻缺直愣愣往我车上撞，刚刚差点出事了。”

    他说着下车，猛地把车门关上，把前面那个栽在地上的人提溜起来。

    “别惹事，说几句就行了，我们还要回去。”

    欧阳雪看到司机揪着对方的衣领，那人明显是个男子，戴着鸭舌帽，低头颤颤巍巍地听他训斥，也没说话。

    助理瞧着不对，下车想把司机拉上来，结果刚走过去，司机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车里的欧阳雪和车外的助理顿时被吓得肝胆俱颤。

    那助理见势不对，飞快地卖了队友，立即往远处跑去。

    根本都没想过要带欧阳雪一块跑。

    男子直接上了车，把想往外跑的欧阳雪拽了回来。

    “别怕呀。”

    他把帽子取下来对她笑：“他就是在地上睡会儿，欧阳小姐，这两天都没能见到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欧阳雪看着夏杭，脸色发白，说不出话。

    “上次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他接着问。

    “……”

    “我，我不做了。”

    她一副要过呼吸的状态，“夏先生，我上次就是随便说说……害人的事情，我不能做。”

    夏杭听得哼笑一声，露出那副虐杀动物时的变态表情，“说得好像你没害过人一样，欧阳小姐，你当初怎么背叛的宋之水，怎么去找的下家，又怎么让对方泼她脏水的，这些我手里都存过证据，毕竟这事，当初也是我说动你去做的，还记得么？”

    “……”

    “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手里的小刀抵住她的腰部，夏杭说：“别废话了，欧阳小姐，咱们干票大的吧？”

    .

    朱珠开车带顾萌萌回公司的路上，顾萌萌接到欧阳雪的电话。

    听见对方说的话，她古怪地看向后视镜，好让朱珠看见她那副见了鬼的表情。

    “……你说什么？”

    “现在？刚刚我拦着你，你不是怎么都不想跟我说话吗？”

    “……真的？”顾萌萌想了想，“好吧，那我过去，你别耍我。”

    她摁掉电话，朱珠问：“是谁？”

    “你根本想不到，居然是欧阳雪，她刚刚说自己有点后悔，也有话想跟我说，约了个地方让我过去。”

    朱珠惊讶，“这不可能吧，还没到十分钟她就改变主意了？”

    “绝对不可能，所以一定有诈，我就是想看她要玩哪一出。”

    顾萌萌心里一直惦记着宋之水，她抱着怀里的鹅子，“朱珠，宋总她现在还在公司吗？”

    “我刚刚给汤允发了个微信……正说着，她就发消息了。”

    朱珠点开手机屏幕上的那条语音，选择公放后，汤秘书温柔悦耳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宋总今天一整天几乎都待在会议室里，刚刚霍先生和宋四少爷都请她吃饭。不过宋小姐还是选择去弟弟那，现在还在公司，马上就要动身了。放心，有我还有一个保镖陪着她呢，你和萌萌都把心收着点。”

    顾萌萌听见这话才放松了些，都没意识到刚刚双手握在大鹅细长的脖颈上。

    “你看吧，能有什么事？”

    朱珠笑着说：“感觉你今天都有些忧心忡忡的，虽说宋总要和她弟弟见面，但我觉得宋之方胆子没那么大，还不至于对自己亲姐动手。”

    不会轻易放下戒备的顾萌萌嘴上应着她，还是让她问了汤允他们见面的地方。

    她把地址复述一遍，抱住鹅子，像在自言自语一样：“一定要好好地保护她，如果情况有变，立即飞回家给我打电话，拜托了。”

    “萌萌，你说什么？”

    朱珠没听清楚她的话，只看见她似乎打开了车窗，双手往外伸的同时，传来翅膀扇合的声音。

    她疑惑地往后视镜看，女孩子已经关了窗户，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还冲她笑了笑。

    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就是……

    后座的那只玩偶鹅好像不见了。

    朱珠摇头，努力让自己别多想，车在前面的路口调转方向，朝欧阳雪说的地方开去。

    拜托拜托。

    小水要平平安安的。

    从不信鬼神这类事物的顾萌萌闭上眼睛，为她祈愿。

    汤允给朱珠发完语音后，特地在宋之水面前打趣：“刚刚朱珠问我你在哪，我打包票，能问出这么良心的一句话的，就绝对不是朱珠啊！她没心没肺的，肯定是帮萌萌问的。”

    宋之水牵起唇角，想起顾萌萌，她总是能在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这话我记下了，等见到朱珠，我要把这话跟她说。”

    “宋总，你这人顶顶没意思，不应该和萌萌发个微信，让她知道你挺好的嘛？”

    宋之水的确想过要和萌萌随时保持联络的。

    但这个“随时”代表的频率应该是多少，她担心就算每个小时给萌萌报平安，下一个准点到来，如果她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及时回复，反而会加重萌萌的焦虑感。

    其实……

    今天也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啊。

    所以何必搞的那么紧张呢？

    于是，宋之水对汤允道：“时间快到了，我们现在下楼吧。”

    汤允：“真不用再带两个保镖？我找了三个呢，就带一个有点亏啊。”

    “真有危险，三个也不一定护的住。”

    宋之水和她进了电梯，“对于遇到危险这件事，我比你有经验，所以我说了算。”

    见她还能开的起玩笑，汤允也就没坚持多加人手。

    两人说说笑笑地到了一楼，在门口说话，等司机开车过来。

    这段时间天阴沉沉的，刚刚才下了阵雨，到现在雨也不过是小了些，空中还飘着毛茸茸的雨粒子。

    司机把车开了过来，坐在里面的保镖下车撑伞，打开车门，示意宋之水和汤允坐进去。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那辆车不紧不慢地停下，等看清来人是谁后，汤允眉梢一挑，宋之水还是之前淡淡的表情。

    “霍先生……”

    汤允见他头上和肩膀处都沾了雨水，立即体贴地撑开雨伞向他走过去，“您怎么来了？”

    霍文一愣，疑惑地看着她：“我和宋小姐不是约在这个时候……”

    “啊……”

    汤允想起什么，对宋之水道：“宋总，你之前让我通知霍先生不去赴约的时候，我没打通他助理的电话，只好发了消息过去，没想到……”

    宋之水走下门口的阶梯，保镖为她撑伞。

    她走过去，对霍文说：“对不起啊霍先生，真是凑巧，你今天向我发出邀约的时候，我弟弟也在同一时间约我吃饭，我正好也有些话想同他谈谈，所以就让秘书同你的助理说一声，没想到……”

    “是我失职。”汤允自觉反省，“无论如何我应该打通您的助理的电话才对。”

    霍文额前有几缕湿发垂下来，更显得他英姿洒脱，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是我的助理失职，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去了。”

    宋之水看着他，脸上抱着歉意的笑，“霍先生，让你白来一趟，下次怎么都要挪出时间和你共进晚餐。”

    “我的荣幸。”他绅士地回她。

    只是，当他走回车旁就要开门进去时，却停止了动作，犹豫地走了回来。

    “霍先生怎么了？”

    “宋小姐……”

    霍文想起早上开会时，宋之方破口大骂，摔门而去的样子，眉头深拧，“我担心你就这样过去，令弟……不会对你做什么吧？你之前总是遇到危险，我……”

    “我不太放心。”他垂眸道。

    汤允很惊讶，没想到霍文当着众人的面表露出对自家总裁的关怀之意，看起来似乎还有几分爱慕的意思。

    脑子一转，她就想通了：霍文要是不喜欢宋之水，又怎么会在危难之际拯救她的公司，只可惜缘分这事实在有趣，宋总已经有萌萌了。

    宋之水点头，“那霍先生的意思是想怎样？”

    “我送你过去可以吗？”

    霍文看了眼她周围的人，“带上汤秘书，还有保镖，确认你没事我就走了。”

    说完苦笑，“……虽说宋小姐你已经有心上人了，但在你结婚前，我还是有机会的，是么？”

    沉吟片刻，宋之水答应了他：“好啊，那就麻烦你当司机了。”

    “没问题。”

    汤允和保镖坐在后排，宋之水坐在副驾驶座上。

    霍文贴心地给宋之水系上安全带，并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话。

    宋之水听完，对他笑了。

    ……看上去还挺养眼的，毕竟男帅女靓。

    汤允心里小小地叹息了下，随后坚定了意志：不管其他人如何，还是萌萌最好了。

    路上，四个人相处融洽。

    霍文很健谈，路上一直在和宋之水聊天南海北的事情，汤允偶尔插嘴，说到有趣的地方，连刚来的保镖也能发表几句自己的观点。

    直到车开到一个路口，在等红灯的时候，宋之水突然回头对两人说：“汤允，你和小刘先下去吧。”

    汤允惊讶：“啊？怎么了？”

    “没事。”

    宋之水笑着说：“我和霍先生想谈点私人的事情，你们放心，有他在，宋之方那小子什么都不敢做。”

    这话说的也是。

    汤允其实还是挺想留下来的，但总裁虎了脸后，她和保镖只得灰溜溜地被赶下车。

    “我一定把她安全送到。”

    霍文认真地对他们保证。

    宋之水也含了笑冲他们挥挥手。

    绿灯亮起，霍文继续往前开，身后那两个人的身影迅速缩成小小的黑点，然后消失不见。

    他瞥了眼旁边的人，她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你还真能忍啊。”他说。

    一向清朗好听的声音，此刻从喉咙里发出的音调却饱含讥诮和令人胆寒的冷意。

    “一般人，在听到我跟他说，‘你那不成器的妹妹就捏在我手心里’的时候，脸色早就该变了，没想到宋小姐你居然能笑得出来，佩服。”

    霍文说着自己还啧了声，“是你见过的大风大浪太多，还是你早就不把这个妹妹放在心上了？”

    “我要是不管她的死活，何必让他们都下车。”

    “唔，很有道理。”

    捏着方向盘的手背上脉络清晰，霍文微笑，“宋小姐，你怎么会这么淡定呢，难不成之前我做的那些戏你居然识破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宋之水闭了闭眼睛，“在你对我说了那句话后，我才知道这段时间一直想害我的人是你。”

    “那你为什么会选择去见你弟弟，却拒绝见我呢？”

    霍文活动了下肩颈周围的筋骨，“他那么想要这家公司，今天早上差点愿望得逞，却不想自己的母亲坑了自己一把，谁都知道他这人性格顽劣，情绪有多激动，再联想你总是遇到危险的事情……你不怕他对付你？”

    “快递起火那次，他过来找茬，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

    你怀疑是我干的？你毕竟是我亲姐，我平常dissdiss你就得了，怎么会害你呢！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宋之水想着这句话，平静地说：“他虽然浑，但总不至于害我，我就是凭着这点相信，才答应同他吃饭的。”

    “可以啊。”

    霍文又笑了，“看来宋小姐也不是外界说的那么无趣，死板的一个女人，今天我们说了不少的话，我觉得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有意思的多。”

    “……霍先生，事到如今，我只有一个请求。”

    宋之水知道，这次，她可能真的离死不远了。

    ——最先想起来的，是那个女孩子的笑脸。

    她不是不害怕，是已经吓得全身麻木，几乎什么情绪流过她的内心都没有感觉了。

    但想到顾萌萌时，她的心还是抽了一下。

    好疼。

    她的眼睛已经红了。

    怂人宋之水不想在此生最恨的人面前流下一滴眼泪，所以硬生生吞了所有泪水，忍着喉咙接近撕裂的痛楚，依旧平静地对他说：“我大哥生前，也不是想经营公司的，其实，他也是个和我一样的理想主义者。”

    霍文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

    “大哥其实很想做个老师，想去偏远山区支教，但是很可惜，他从出生就注定不能实现这样的愿望。所以他在生前，其实资助建了个学校。”

    “只是因为他当时遇到车祸……那小学最终没能建起来，工程缺乏资金支持，烂尾了。”

    “等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晚了。对于这个事，我一直觉得心中有愧，都没去那个学校看过。”

    “你能带我去那吗？”

    宋之水的情绪稳定下来，“反正现在对你来说，我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的，对吗？”

    “让我想想。”

    霍文不置可否，“你先把手机交给我。”

    宋之水依言，把手机递给他。

    他立即打开窗户，把她的手机扔到了远处。

    然后，一踩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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