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非到底还是见到了程北尧。
在第二天股市开盘前三个小时,天还未亮,她终于推开紧闭的办公室门,与林志担忧的眼睛对上,轻轻点头示意自己没关系,随后走到一边,拨出一个熟稔于心的号码。
此时的沈氏办公层,灯光大亮,人人不眠,他们盯着电脑上令人窒息的数据,在思考几个小时之后该何去何从。
终于看到许知非的身影,单薄的背脊显得十分孱弱,可当她出现,心底无端生出来一些信心。那些质疑过她的人此时不再想那些八卦了。
电话那边像是一直等着似的,响了不过两声便接了起来,死一般的寂静。
许知非盯着玻璃里苍白的自己,慢慢张唇:“我要见你。”
那边抛出硬邦邦的字眼:“半个小时后,BY。”
沈氏与BY离得不远,与沈氏的灯火通明不同,BY的员工要轻松许多,没人加班的整栋大楼一片漆黑,许知非站在楼底下往上看,仰得脖子都酸了,才好像看见了最顶层的零星灯火。
太高了,他站的位置太高了。
这个时间,连王泽也不在。
程北尧坐在执行人办公室内,LED上播放着监控画面,他眯着眼睛看着娇小的女人进入私人电梯,一点点往上升,看不见表情,但他基本能猜到。
咬着下唇,一定十分不情愿。
果不其然。
智能感应的门徐徐打开,程北尧缓缓抬眼,一抹讶异在眼底划过。
许知非几乎血红着眼睛,说不出的憔悴。
她也不打招呼,直接在他对面坐下,眼神淡漠无波:“提你的条件。”
他不动,细细盯着她,嘲讽道:“谁给你的底气拿这个态度求人?”
许知非狠狠瞪着这个男人,努力稳住自己的理智,却还是忍不住咬唇:“程北尧!”
他骤然一喝:“松开!”
她一愣,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慢慢松开咬着的唇。
接下来是令人绝望的沉默拉锯。
他的桌上放着一瓶威士忌,透明的杯盏里还剩半杯,而烟灰缸里空空如也。
他没有抽烟,只有满身酒气。
连带空气里也带着酒精味,吸入肺腑,令人迷醉。
在这样的沉默中,许知非无疑一败涂地。
她率先出声打破这个拉锯,声音是紧绷着的:“沈致远同意让WE…让BY进入董事局,股东大会上我们会为你们放行,但是沈致远的董事长席位你们不能动,必须还得是沈家的。”
程北尧举杯的手在唇边一停,唇角一扯,不屑道:“明天股市一开盘,沈氏股价持续下跌,沈致远拥有的股份将会变成一文不值的白纸,他拿什么来跟我谈条件?”
话落,他将酒杯内的酒一饮而尽。
烈酒划过喉咙,带来劲烈的刺激。
许知非垂落的双手紧紧握着,这是真的逼到了绝路。
她深呼吸一口气,突然仰头,酸涩不已的眼睛迸发出坚定的目光,她遏制嗓音颤抖:“我现在不是代表沈致远在和你谈。”
男人微微扬眉。
却没想到她的下一句话是:“我是以你妻子的身份坐在这里。”
心脏微微一悸,程北尧着实愣了几秒。
“祈求你,放过沈氏。”
没有想到她的一贯强势会突然化作绕指柔,给他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她垂下眼睫,心底屈辱极了,当然是不想用这种方法去求他的。可如果不这样……她不知道这个男人会绝情到什么地步。
当然她也并没有把握程北尧会为此动容。
他会说什么呢?会说公事不能与私事混为一谈,还是再次嘲讽她天真?
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这个男人将酒杯放下,在寂静的空间里发出一声响,只抛下淡淡一句:“沈氏让出董事长席位,我可以让你们继续留在董事局,保留沈氏旗下所有品牌的完整,保证不被拆壳重组到其他企业。”
光影在这个男人脸上洒下淡淡一圈阴影,连棱角也是赏心悦目的。
釜底抽薪成功了。
这是程北尧所做的最大让步。
还是沉默,程北尧望着憔悴的女人,一直硬着的心忽然有些松软了,喉结滚动一下。
听到她说:“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程北尧看了一眼表,脱口而出:“还有两个小时股市开盘,你可以先进去休息。”
他的休息室。
许知非果断拒绝,她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给沈致远打电话。
说明情况,那边久经沙场的老人同样沉吟许久,忽然道一句:“我是不是老了。”
许知非闭上眼睛。
“无所谓了……现在沈氏走到绝处,不破不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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