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瑾臣,他昨晚被关进祠堂的时候,连着手机都被没收了,现在拿到手机,他首先想到的是联系梁舒冉,毕竟他也不知道会被关多久,得先跟她报备下,免得她找他时联系不上。
虽然她没事的时候基本都不可能会主动联系他。
他调出拨号的界面,手指灵活地输入烂记于心的了电话号码,拨了下去。
然而,霍誉铭给梁舒冉打电话的时候,梁舒冉也正好给他打电话,所以得到的回应是对方正在通话中。
……
车在路上疾驰,梁舒冉觉得身体都在飘移,开了那么多年车,她还是头一遭开得这么快,而值得庆幸的是路上来往车辆不多,否则以她的技术,她没把握可以全部避开不发生撞车事故。
精神高度集中起来,身体也随之紧绷,她甚至不敢抽余光去观察后视镜。
忽然,扔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响起,她第一个念头觉得应该是霍誉铭,于是毫不犹豫地使用蓝牙接通电话,然而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却不是预期里的人。
“梁舒冉,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但不知是否隔着话筒的缘故抑或者是真的太久没联系,熟悉中又透着一种恍若隔世的陌生感。
是靳祁森。
几乎是怒吼出来的。
未及梁舒冉开口,他又吼了句:“马上减速,听到没有!”
此话一出,梁舒冉蓦地闪了下神,这短短的一瞬间疏忽,她的车,差点就撞上了前面的车,就要撞上的前一刻,她猛地反应过来,一脚踩住刹车的同时打转了方向盘。
轮胎与水泥路面摩擦出尖锐的声音,猝不及防停下,梁舒冉因为惯性作用,被带着往前猛地一掼,又被安全带反拉回去,后背重重磕在椅背上,胸腔有一阵窒闷。
驱车跟在后方的靳祁森看着梁舒冉的车差点撞上去的那一刻,一颗心脏好像被狠狠捏住,骤然一阵钝痛,连呼吸都忘记了。
幸而,她的车安全停了下来。
靳祁森靠边停车,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大步走到了梁舒冉的驾驶座旁,阴沉着脸,抬手用力拍着窗户,“梁舒冉!”
梁舒冉整个人都有点懵,心脏好像要从喉咙蹦出来了一般,听到声音,她抬头,眼神仍旧有几分散涣。
“开门!”
少顷,梁舒冉从惊愕中回神,终于能清辨认出靳祁森那张脸,透过褐色的车窗玻璃,隐约从他的眉宇间发现了一丝紧张。
紧张?
她困惑,是担心她出事么?
这种荒谬的念头浮现的时候,梁舒冉自己都觉得无比荒诞。
靳祁森锲而不舍地用力拍着她的车窗,那架势,好似要用拳头直接砸穿那玻璃似的。
“梁舒冉!你开门,是不是受伤了?”
她降下车窗,站在车旁的靳祁森遮挡住了所有的太阳光线,她的脸落在阴影里,但清晰可辩。
“靳祁森,你有病,就找医生!”冷冰冰的一句话,还夹着恼怒。
梁舒冉自然是恼怒,当她发现自己被人跟踪,又想起摩托车事故的一刹那,她真的以为是有人想要置她于死地。
结果,跟踪她的人,却是他。
他莫名其妙的行为举止,却是让她好像在地狱里走了一遭,方才若不是她反应足够快,或许现在已经头破血流了。
她劫后余生暗自庆幸,惊慌恐惧的余韵尚未完全消除。
靳祁森没理会她的责骂,视线快速掠过她的脸,除了几分苍白,倒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墨色的瞳孔微微一缩,沉声问:“有没有受伤?”
梁舒冉抿着唇,一声不吭盯着他,视线凉得没有任何温度。
“难道受伤了?”靳祁森的手正要从车窗伸进去,梁舒冉开口截住了他的动作,“靳祁森,你疯够了吗?”
听着她有利的质问,靳祁森反而松了一口气,旋而皱着眉头呵斥,“这段路最高限速六十,你刚才开到多少码了?”
梁舒冉胸口像是被塞了一块带棱角的石头,大概是被他这种莫名其妙的态度给气着了,冷冷淡淡地盯了他十几秒,出其不备地重新发动车子,连余光都懒得再给一个,车子与他擦身开了出去。
靳祁森一怔,直到梁舒冉的车开出了好一段距离,他也重新上车,发动车子追了上去。
得知跟踪她的是靳祁森,梁舒冉也不再惊慌,按照正常的行驶速度往家开,任由靳祁森跟了过来。
抵达公寓的小区,梁舒冉停好车,提着两袋采购的东西从地下停车库搭乘电梯上楼,从负一层到一层时,电梯停下,门打开,看见靳祁森的脸,梁舒冉几乎是瞬间就沉下了脸色。
梁舒冉用力猛戳关门的按键,但靳祁森的动作比她更快一步,踏进了电梯厢,从容不迫地站在她的身旁。
梁舒冉摁着关门的手改为摁住开门,冷声驱逐,“请你出去。”
靳祁森却抬手,在另一侧摁下了楼层的数字,正好是在梁舒冉居住公寓的上一层,淡淡掀唇,“我也住在这里。”
梁舒冉先是一怔,继而抬眸凉凉凝向他,那瞳眸中,是厌恶与排斥。
她松开手,电梯门徐徐关上,两个人的电梯桥厢,仍旧让她觉得空间逼仄。
“我们谈谈。”
电梯沉寂上升,靳祁森忽然出声打破了沉默。
梁舒冉置若罔闻,目不斜视地盯着逐渐变化的数字,觉得这上升的速度实在太慢了。
靳祁森侧目望去,只看见她寡淡的侧脸,线条略冷硬,明显是绷着的状态,轻声唤着她的名字,重复着,“舒冉,跟我好好谈一谈。”
梁舒冉心头莫名地翻涌起一种烦躁,不耐烦地讽刺了一句,“我不觉得我们还有什么好谈。”
事到如今,他们还能谈什么?
靳祁森心口一窒,喉咙有些干有些紧,看着她冷漠的模样,眼底有很多复杂难辨的情绪,沉吟了数秒,他锲而不舍,“关于五年前的事情。”
五年前。
梁舒冉攥紧了手,瞳眸微缩,一瞬不瞬地盯着正在变化的红色数字,归然不动。
“五年前那晚,我没有跟你在一起……”
“我知道。”梁舒冉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侧转头,视线自下而上,最后停留在他的脸上,面不改色道,“那晚上跟我睡的男人不是你,孩子也不是你的。”
靳祁森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衬衫的袖子挽起了半截,手腕上戴着一支名贵的腕表,在电梯明亮的灯光下,泛着熠熠的辉芒。
领口的最上方的两颗扣子解开,大概是受伤住院清瘦了不少,脖颈下的锁骨更显性感的弧度,唇上的胡茬没有刮,暗青色一片,往日梳理平整的短发,软趴趴的,没有刻意打理。
落拓却不会邋遢,反而少了几分冷漠,俊脸上透着几分病态倦怠,看着多了一分人情味。
他似乎变得有点不一样了,但是梁舒冉却说不上具体是哪里变化了。
靳祁森也在看她,四目相对,他嗓音有些沙哑,“我很抱歉,对不起。”
梁舒冉听着他的话,不由得恍惚了下。
他到底对什么事情感到抱歉呢?
梁舒冉莞尔,眼底却仿若无温,“你是知道了我因为靳琪微才会遭遇了那种不幸,所以跟我道歉吗?”
靳祁森震惊地看着她,“你都知道了?”
“你指什么?”
泠泠的嗓音,全是嘲弄与讽刺。
“是靳琪微找人下药试图让人轮|奸我?还是跟我一夜春宵的男人是霍誉铭?”
靳祁森看着她的笑脸,却觉得她好像在哭,想起这五年里,自己的所作所为,心口又开始钝钝的痛,情不自禁地唤了梁舒冉的小名:“冉冉……”
“别这么叫我,”她不留一点情面,十分排斥他这么唤她,“如果你跑来是想替你那位宝贝妹妹解释道歉,那么不必了,你回去告诉她,最好别招惹我,保不准哪天我忍不住了,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梁舒冉没找靳琪微算账,但并不是她仁慈,仅仅因为事情过去得太久,即使她想要起诉也没有任何证据,而且牵扯到霍誉铭,又还有可乐。
可是,靳琪微若再不收敛敢来招惹她,她真的会以同样的手段报复回去的。
她承认,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解人意的好人。
“我不是为她而来找你的……”
电梯停下,门缓缓打开,梁舒冉提起购物袋,没有听他接下去的话,抬步出了电梯桥厢,靳祁森毫不犹豫地跟上她的脚步,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把她的身体扳转过来。
“舒冉,你先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梁舒冉顿住脚步,目光笔直地注视着他,唇角勾出讥嘲,“你以为你的解释,就能洗白你这五年的所作所为?亦或者……”
她顿了顿,唇角的讥嘲更浓了,眉梢眼角无处不在地嘲笑着他,“解释了以后,想跟我重归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