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挥手把管家打发了,然后没事人似得,又跟谢澹如继续方才的话题。
“这事情就算如今,也轮不到我出头,你既然不同意,我转告一声也就罢了。”
谢澹如抬眼看他,带着点不屑,“你自己的学生也不管了?”
林克己右手搭在桌子上,几个指头轮番轻敲着桌面,目光落在窗外的花园里,“这事情轮不到我。”
他说的是实话,就算他手底下的人,按人头数未必比谢澹如少,但说到底跟军队是不能比的。
政|府的态度暧昧不明,谢澹如也迟迟不见有动作,他能做什么?
学生是人,他手下那些工人、车夫,甚至流氓也一样是人。
昨日晚饭后,吴致酉陪着鹭州市那位才到任不足一星期的倒霉市长来找他,说是请他出面攒个局,大家友好地坐下来谈一谈,力求不要伤了和气。
然而,谢澹如似乎是拒绝和气的。
“既然轮不到你,那你就不要管。”谢澹如语气不大好,手里面的念珠被他揉搓的哗哗响。
这是乔敏芝不知道从哪个大师处求来的,软磨硬泡非要叫他带着。那位现在是他救命恩人,不怎么重要的事情,谢澹如都随着她折腾。
谢澹如捏了会手里的玉珠子,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她人既然在你这里,你就看好点,今天能救个女学生,明天还不晓得什么情况。”
林克己就觉得谢澹如到底还是年轻,有些事情有些话,藏不住。
“她这两日就搬走,我倒也清净了。”
谢澹如捻珠子的手停了一下,站起身来,“这事情你不要管了,我自有打算。”
林克己不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瞧着谢澹如离开的背影,沉默了一会,拿起手边的电话拨了出去。
谢澹如从林家出来,坐上冯志清开的车,谢信那个小秃头就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他不老实地跪坐在上面,扭着身子期待地看着谢澹如,等着他说点什么。
谢信眼睛大又圆,小狗似得,谢澹如觉得要是给他装条尾巴,这会一定摇起来了。
“还不到时候。”
简单的五个字,小孩熠熠生辉地眸子顿时暗下去。
他既然要动手,就一定要等到最大获益的时候,不然,可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只是,第二日下午,当他看到卢永兴的加急电文后,早前做好的打算,变得一点也不重要了。
谢信不识字,所以他并不明白,那张加急的电文上,到底写了什么话,能叫谢澹如阴着一张脸,带人围了日本驻鹭州领事馆的楼。
山崎孝太办公室在领事馆三楼的西面,采光不是最好的,房间也不是最大的,但推开窗就能看到大海,他觉得这能让他想起故乡。所以最爱做的事情,就是给自己斟上一盅清酒,坐在窗前看着蔚蓝色的海水,遥想故土。
他爱喝酒,并且不分昼夜,谢澹如带着人破门而入的时候,他手里的酒盅尚有半杯清酒。
身后的巨大响声叫他愣了一下,回过身看到谢澹如后,他将酒杯摔到了地上,他中文实在糟糕,日文又被谢澹如无视了,以至于人被控制住,都没想明白,为什么没人报信,以及,北井明人在哪里。
鹭州的使馆区集中在五龙屿上,谢澹如带着一千多号人上了岛,各个国家少不得也要被惊动。
一时间,平日里最清净的一个地方,忽然就热闹起来。大家纷纷猜测出了什么事情,直到山崎孝太的尸体被人抬出来,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这个人,居然血洗了日领馆。
此时此刻,就在鹭州还没收到几千里之外,日军占领东北三省的消息时,谢澹如已经因为卢永兴的电报坐不住了。
他到底……还是太年轻。
血洗领事馆和杀几个日本浪人,可不是一回事。
马甫华兴许看在乔敏芝的份上不会对他怎么样,但日方和国民政|府未必肯罢休。闽系当地其他城市的驻军中也有亲日派的,闹不好就要乱套了。
谢澹如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仿佛是终于舒心了,手里面握着的枪也不收,抹一把脸上的血,活阎王似得从领事馆大门里走出来,看了一眼已经被挂在日领馆旗杆上的山崎孝太尸体,头也不回地带着人走了。
乔敏芝知道这事情的时候,已经是是一个多钟头以后,她听着谢信语气夸张满是崇拜地学完舌,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他一时冲动,闹出这样的国际事件,她就是跟马甫华一哭二闹三上吊,兴许也保不住谢澹如了。
那些大师说的半点都没错,他今年就是个避无可避的大凶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