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模糊地听了十来秒,才判断出声音来源的方向,然后慢慢转头过去看。
那人坐在窗户边上的木椅子上,手里头拿着一小包食品纸包的瓜子,正一颗接一颗地嗑瓜子,谢澹如听到的声音,就是这样来的。
那人忽然见他醒了,手上的动作一滞,高兴地从椅子上两步跑到床边,俏丽的小脸上充满惊喜,“呀,你终于醒了!”
谢澹如眯着眼,朦胧中以为眼前的人是廖婉玗,继而惊觉自己怎么会回到鹭州,待冷静下来后,眼睛也渐渐适应了光亮,这才看清楚,他并不认识这位姑娘。
“你……”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这样一开口居然声音沙哑,他像吞下口水润润嗓子,却被自己给呛到了,“咳咳咳咳……咳咳……”
那小姑见他咳嗽也是吓了一跳,先跑到门口去叫人,又回来站在床边,却因为不知道要做点什么而显得手足无措。
门外很快来了两个人,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走近后托着谢澹如的后背将他慢慢扶起来,又顺手塞了一个棉花软垫,让他能坐的舒适些。
谢澹如这会已经不咳嗽了,这人撩开谢澹如的上衣,将凉冰冰的听诊器贴在了他的胸口上,变换着听了几个位置后,对一旁的小姑娘说:“没什么事,小姐放心。”
他被听诊器一冰,整个人都清醒起来,暗暗地打量着房间,他发现这里也并不是医院。
小姑娘听说他没事整个人都放松了,她侧坐在谢澹如的床边,笑的挤出两个小酒窝,“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我这一枪要把你给打死了呢!”
谢澹如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确定自己最后的记忆是那位笑容诡异的胡子大哥,并且他又没有失忆,自己肩胛骨上的伤口究竟是怎么来的,还是很清楚的。
但他现在住在一处装修豪华的宅子里,并且明显受到了极其良好的照顾,究竟是谁打伤了他,这个问题并不值得深究。
嗯,小姑娘说是她,那就是她吧。他无赖的想。
“你为什么要跑到围场去呢?”
“……”他去过围场?他当时不是在面粉厂的仓库吗?大胡子究竟在他昏倒后对他做了什么啊?“我……去找人。”算了,先随缘胡说吧。
“也怪我没有看清楚,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你是人,我以为你是只鹿呀!”她懊恼地皱着眉头,“现在好了,爹再也不准我玩枪了。”
谢澹如苦笑了一下,“倒是我的错了,害你不能用枪。”
小姑娘说了句“不是”,抬手就打在了谢澹如的肩膀上,谢澹如“嘶”了一声,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正打在他受伤的那侧。
“对不起,对不起,我……”她急的直摆手,起身就想去把刚才出去的医生再叫回来,检查检查这人是不是被她拍坏了。
“哎,你坐着,不疼。”
她看着谢澹如,眨巴眨巴眼睛,带着点狐疑,“真……不用再看看?”
谢澹如点点头,“你过来,我问你点事情。”
小姑娘又乖乖走回床边,再次侧身坐下了,“你说。”
“你是谁?”
小姑娘“啊”了一声,一拍手,“对呀,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姓乔,你叫我敏芝就好。就是我,把你给打伤了的。”
谢澹如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错觉,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从这姑娘的语气里,听出那么点骄傲的意思呢?
“你呢,你叫什么?为什么去猎场?”她问完想起来这个问题他之前已经说过了,“哦,你刚才说了,是去找人的。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家里还有什么人?住在哪里?我好叫人去通知一声,这天寒地冻的,你又好几天没有回去,我怕你家人以为你冻死在外头了。”
她一串话连珠炮似得,谢澹如虽然耳朵听着,脑子里却是在想别的。
是大胡子把他丢在围场的吗?他究竟是什么目的呢?是想叫他能够名正言顺地去医院,还是单纯的想要“弃尸”呢?
见他没有回答,乔敏芝急的拍了两下床。她长记性了,不能随便拍他,他还是个病号。
谢澹如回过神来,“我姓谢,谢霄。”
乔敏芝问了好几个问题,就得到他一句回答,有点不大满意,“那你家里人呢?我总的派人去个说明啊!”
谢澹如“哎呀”一声,痛苦地蹙着眉,手抬起来去扶着自己的头,“疼。”他含糊不清地说了一个字。
乔敏芝是个一惊一乍的主,注意力果然被他给分散了。
“我我我我……我,还是去叫人来吧?”
谢澹如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一双黑眼眸子直直地盯着她,“让我在睡会。”
乔敏芝将头点的犹如捣蒜,也没想明白怎么一个刚醒的人还要再睡一会,就起身将窗帘刷拉一下给扯严实了。
“我走我走,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我决不叫人来打扰你,我自己也不来,不来!”
谢澹如也不等她出去,就面色痛苦地自顾自躺下了。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听着走远的脚步声和传来的关门声,并没有马上就睁眼,而是在黑暗中静静地听了一会,确定屋子里并没有第二个人的呼吸声,这才慢慢睁开双眼。
他看着天花板,陷入了新一轮的思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