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建一栋自己的记忆宫殿,然后把那些无用的想舍弃的记忆切割下来,丢进回收站。
她晚上会做噩梦,一头冷汗惊醒时,却发现夏洛克卷卷的头发擦过眉心,他抓着她的手腕,看到她睁开眼睛,便轻轻重重地吻下来,烫热的双唇在她的皮肤上一寸寸移动,直到她完全记不起梦里那些让人惊颤的场景。
福尔摩斯“医生”的治疗很有效,安妮的噩梦很快消失了。她每晚抱着他入睡,梦里见到的人也是他。他站在二楼的客厅为她拉小提琴,壁炉里的火光寂静跳跃,窗外大雪弥漫,那些雪花神奇的穿窗而过,落在他身上……是她见过的世上最美好的风景。
莫里亚蒂在伦敦塔捣乱的消息传来那天,夏洛克和华生刚刚帮苏格兰场解决完一宗离奇的连环自杀案,安妮也休息不用上班,大家难得清闲地聚在客厅里。
安妮站在窗口往外望了一眼,天空是那种像是孩子的画笔刚刚涂抹出的崭新的蓝,偶有两朵绵羊白的云做点缀,稀疏的阳光毫无阻碍的照射下来,明亮,温暖。
哈德森太太端了饼干上来,安妮转身去泡茶。
好像坏消息传来时,安妮都在泡茶,幸运的是,这次她没被滚水烫到手。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将茶水倒好。虽然大家是注定不能安安静静地坐下,把这杯茶喝完了。
安妮跟着夏洛克和华生一起去伦敦塔——自从那天莫里亚蒂和“女开膛手”闯入他们在贝克街的公寓后,夏洛克真的完全做到了让安妮24小时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
在电脑的监控录像中,安妮见到了莫里亚蒂如同游戏一般轻松自在的个人秀。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留在玻璃上的那行字。
录像中只有画面,没有声音。华生和雷斯垂德探长看完玻璃上的字都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安妮,只有夏洛克,仍是面容沉静,目光锐利地看着监控画面。
在展示女王皇冠和权杖的透明玻璃柜上,清晰地写着两个英文单词:
Hello Anny。
留言的人甚至还在末尾画了一个俏皮的笑脸。
……
一个月后,莫里亚蒂将在中央刑事法庭受审。这意味着,安妮将会代替夏洛克,成为这个案件最重要的证人。
从查兹沃斯庄园的绑架,到221B公寓内对“女开膛手”的虐杀……安妮必须在法庭上,将莫里亚蒂的罪行交代的清清楚楚。
庭审当天,华生医生也穿起了一身笔挺西装,还郑重的系了领带。
夏洛克还是平时的黑色西装,里面穿的是同色衬衫,本就极其合身的西装外套,扣起扣子以后,劲瘦的腰线更加明显了。
安妮在他敞开的领口瞄了一眼,笑眯眯说:“这是我第二喜欢的衬衣。”
夏洛克把她拉到近前,俊眉微挑:“我知道。”
然后俯身在她唇角亲了一下,眼底升起一抹恶劣笑意,低声说:“等回来以后,我可以穿那件你第一喜欢的给你看。”
安妮伸手环住他腰,开始提条件:“可以每天穿吗?”
夏洛克垂眼看着她。安妮觉得自己也许出现了幻觉,因为这一刻夏洛克的目光变得无限柔软——比以往她任何时候看到过的都更加柔软,瞳仁深处像是铺了一层灰绿色的天鹅绒。
无限柔软,是因为里面藏着无限忧伤。
然后他又对她说了那句话:“当然,安妮,无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那,能不能不分开……
……
今天,大概英格兰所有的新闻媒体都在报道这起“世纪审判”,221B的公寓门前也挤满了大批记者。
夏洛克三人走下楼梯,站在门口昏暗的玄关,夏洛克低头看向安妮:“准备好了吗?”
安妮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Yes。”
这一刻,安妮突然意识到,她是站在他原本的位置上,说着他原本会说的话。所以,她像是一瞬间也拥有了他身上的理智和平静。
狭窄的玄关,光线幽微,安妮却仍能在他的瞳仁深处看到自己的小小倒影。
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有最聪明的大脑和最温暖的心,他的一切她都深爱。
安妮下巴微抬,脸上露出笑意。夏洛克知道,她是真的准备好了。
她有一颗乐观坚韧的心,莫里亚蒂想要摧毁它,但也可以磨砺它。
华生医生拉开门,一瞬间,等在门外的记者全都簇拥过来,嘈杂的声音如同热浪翻滚,“咔嚓咔嚓”的相机拍照声接连不断,闪光灯在这个有些阴沉的天气里,亮得刺目。
夏洛克面色冷淡从容,伸出一只胳膊把安妮护在怀里,一直到两人坐进停在门口的警车。
警车一路鸣笛,开进伦敦的老城区,将他们送至一座古老庄严的建筑门口。
中央刑事法庭是伦敦最古老的法院,在这栋白色的建筑顶端,矗立着正义女神朱斯提提亚的神像,这位代表正义和秩序的女神,右手举剑,左手提一秤,站在高高的塔尖上,巍峨肃穆。
安妮相信法律是公正的,只是它终究掌握在人的手里,而只要是人,就会有自己的弱点。所以,法律有时候并不能及时惩治所有的罪犯。
安妮和夏洛克一起从警车上下来,她微微仰头,看到银灰色的云在头顶流动,太阳像是被轻轻的一笔涂去,只剩下一片广袤的蓝色天空。那样剔透,像倒悬的大海,像站立在海边的情人忧郁的眼睛。
像……夏洛克的眼睛。
视线微微一转,看到路边街树,树梢已经抽出新绿。初春,万物复苏呢。只是,莫里亚蒂有句话说对了,有些事情,总是无法改变。
这真是让人无奈又惆怅。
安妮想,她要是再聪明一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