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如的妻子,心中有困惑,亦有明悟,见崇明寻常一张木头脸眼下有笑得崩裂的趋势,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开口道,“她是认真的,父王应下她这个要求,也不知是福是祸了。”
崇明一愣,“如何说?”
殷受神色复杂,缓缓道,“她这么做,以后无论是在子民们心中,还是在家里,她的地位和我是平等的,她是女子,做了这么一件事,天下女子但凡有些条件,只怕也要效仿她,学文习武,有钱有权,不仰任何人的鼻息生存。”
崇明听得骇然心惊,看着下面依然沉浸在喜悦中的臣子们,半响说不出话来。
甘棠倒没想这么多,单纯就是习惯性便决定这么做了,她是想早点回自己的地盘去。
商王的病来的快去的快,微子启顺利被踢下台,接下来几乎都是闭门不出,没再四处蹦跶,甘棠周身都清净不少,大商邑的事情一定,甘棠手里多出了土、鸣、年三方,许多事都等着她回去定夺。
商王的病一好,甘棠便想去与商王说回竹邑的事,被殷受拦住了。
“你我即是两情相悦,表面功夫也要做一做的,你这么急匆匆回去,有心人一看,露出端倪,岂不是要坏事。”
主要是圣巫女扯谎,对名声不好,与王子合谋,又显得不够德高望重,这亲事势必要有真情在里头,才合情合理、
甘棠想着急务都送来了她这里,其余的事搁置一日也无妨,便让崇明领着兵原地驻扎,再等几日。
在宫里秀恩爱秀了也没观众,两人便打算什么都不做,专程在街上晃两天。
两人都换下了正服,殷受一身黑衣宽袍广袖,墨玉横笄,甘棠就一席浅青窄袖直裾裙,裙长至踝,粉鞋翘尖,头上难得带了些钗饰,不似时人那般拼命往上堆高发髻,发髻又简单大方,只稍有钗饰,整个人轻快明亮了许多。
两人站在一处,一人高大俊美,一人温润清透,不打斗,不算计的时候,仿佛神仙眷侣,很是般配。
殷受哪用演,光是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便酥酥麻麻的起了层甜意,仿佛这不是一场谋算,而她是他真正的妻子一般。
出了宫门甘棠便上前握住了殷受的手,笑得温温润润的,“阿受,我们一起呀。”
她灵活的五指自如地嵌进他指间,小,纤细,温热,柔软,指尖上带着薄茧,瞬间让殷受半边肩膀连着手臂都酥麻得没了知觉。
殷受自认受不住这美人恩,咳咳了一声便想挣脱出来,被甘棠抓紧了,十指相贴的触感和温度让他浑身发热,殷受便低声道,“棠梨你不必这样,我们挨近些便可。”
甘棠摇头,“要演就给我好好演,别浪费时间。”
一来因着大商邑的事高于段落,过两日便能回竹邑接着搞建设,二来她自小受身份所限,没能力前需要刻苦训练外加深居简出装高深莫测,后头长大些又很忙,大大方方在大商邑的街面上玩乐还是头一次,是以甘棠心情就很不错,嫌殷受走得慢,在前头拽着他,在外人眼里,可不就是又恩爱又可人么?
先前两人便是为友人,偶尔勾肩搭背,也没这么亲昵自如的。
殷受被她勾走了三魂七魄,目光只落在她身上挪不开,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实在殷受这一副样貌太有欺骗性,瞧着人的时候俊目又深又遂,甘棠倒没啥,沿途遇上的宫女,已经好几个脸带红晕不知所云了。
他心里传递过来的欢喜和爱慕也一重盖过一重,甘棠乘着旁人不注意,暗中拧了他一下,实在是他心里太吵了,好在这一去只消来信去信,偶尔见面便可,否则她真是难受了。
殷受被她拧得腰眼发麻,挣扎道,“棠梨你能不能规矩点,别动手动脚。”
甘棠感受着他心底的情绪,斜看他道,“假正经,心里不定多高兴。”
殷受无法,就这么神魂颠倒的被她拉出宫去了,路过街边的商肆,见里头摆满了磬、篴、陶埙,心里微微一动,反手握住甘棠,拉着她进去了,“阿梨你最喜欢听什么,我学了吹给你听。”
甘棠立马便看穿了殷受的目的,四处看了看周围没什么客人,便好笑道,“你该不是想学馥虞吹乐,引我犯病,好看上你罢。”
殷受淡淡回道,“有何不可。”
殷受自案台上拿了个陶玉埙搁在手里把玩,这些事还难不倒他,不过花些功夫罢了。
甘棠听了就笑,“你就不是我能看上的那一款,你想试,你就试,不过这是没用的,就算当真看上了,也只是病了,不是真的喜欢。”
喜欢着喜欢成习惯,未必不会成真喜欢,殷受见甘棠看笑话似的乐个不停,便也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路虽难,不行不至,你自管做你的事便是。”
甘棠就不信这个邪,殷受乐意折腾便折腾,反正浪费的不是她的时间。
甘棠想着都进来了,在乐器店里转了一圈,乐了一声,索性朝殷受道,“那我挑选一个陶埙给你。哈哈……希望你在这上头有天赋,事半功倍。”
殷受亦失笑,点头道,“你挑罢,便当送我的礼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