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爱不释手

p;现场是片刻的安静，安静过后便是大家交头接耳的低絮声，有人议论这个价格，有人议论这个面生的青年男人。

    “你干嘛？！”朱珠不可置信的瞪着他，这跳项链完全不值这个价格。

    “太磨蹭了。”十万十万的喊上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饿着肚子的韩骁是真的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没有意外的，拍卖师喊价，最后落锤，这条古董珍珠项链最后归韩骁所有。

    因为是本场的最高成交价格，会所老板走了出来，亲自邀请韩骁上台。

    “昱城韩骁。”上台后韩骁自报家门，他初来荣城，没必要做自掩锋芒的事情。

    现场的议论声大了起来。

    会所老板经商几十年，一双眼睛又毒又辣。一个男人高价拍下一条项链能干吗？肯定是为了哄姑娘呗，于是会所老板将便玩笑似的问他是不是特别喜欢这条项链，接着就把话筒递了过去。

    韩骁原本一直端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站在上面，压着心里头的不耐烦，时不时点个头算是应付了台上聒噪的那对老夫少妻。

    可在听见会所老板那个问题后，他抿着薄唇露出了一个颇具无奈的笑意，一双深邃的长眼往台下扫去。

    “项链我是欣赏不来的。”明明是一身成熟装扮，可韩骁却痞坏的扬着唇，“但是仙女喜欢啊~”

    说完这话韩骁便径自走下台，回到的自己的座位上。

    在场的人本来听得一头雾水，都在心里琢磨着这个韩家少爷话里的意思，可目光随着他入座后，便也都注意坐在他身边的漂亮姑娘身上。

    今天来的哪个不是人精，眼神在韩骁和朱珠身上来回一扫，很快便琢磨出了个所以然来。

    这昱城的小韩总看起来是喜欢上了朱家的千金啊。

    周围打量的眼神都不带遮掩的朝朱珠三人投来，可偏偏三人都是镇定自若的坐着，也不见有什么交谈，更像是全然没注意到周围人好事的目光。

    拍卖会结束，会所准备了答谢的酒宴，说是酒宴，其实就是给大家交流资源的时间。

    朱珠三人都没有什么兴趣，加上因为刚才韩骁那一下，有不少人都往他们这儿来搭话，弄的朱珠心生退意。

    “珠宝，我饿了。”在终于打发走又一波上来攀关系递名片的人之后，韩骁终于提出要先走一步。

    朱珠本来想打算找借口先走一步，自然不会傻到去问韩骁为什么不会吃酒宴上的东西。可这次拍卖会到底是宋宇笙带他们来的，她便有些为难的侧身看着宋宇笙说道：“学长，要不，我们就先撤了？”

    朱珠也不找什么借口，反正学长也知道她就是为了项链而来的。

    “行，一起吧，正好我也想吃点东西。”宋宇笙本来是想把项链拍下来送朱珠的，谁知道被韩骁抢了风头，怎么可能会再让他单独把朱珠带走。

    朱珠倒没什么意见，韩骁就是有意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于是三人一道去跟会所的老板打了个招呼，便一起离开了。

    因为走得突然，朱珠和宋宇笙的司机都还开来的路上，三个人也不好在会所门口傻等着，韩骁便提议干脆先往外面走。

    等司机快到了在找地方接他们。

    这家会所隐匿在市中区少许保留下来的老建筑群里，三个身穿华服的人在凹凸不平的小弄堂里漫无目的的走着，身边是三三两两的人群经过，无不向他们投以好奇的眼光。

    三个人稍微走了一会儿，韩骁却突然顿足，皱着鼻子用力吸气，道：“好香！”

    “你很饿吗？”朱珠想起他刚才说的话，一开始还以为只是托辞。

    韩骁大力点头：“当然饿啊！我连晚饭都没吃。”

    “可你不是吃了汉堡了嘛？”朱珠可没忘记自己从卧室里出来时看见的放在茶几上的外卖包装袋。

    “那是点心，跟晚饭可没关系啊。”

    “所以你是想先吃东西吗？”朱珠开始回忆这两天和韩骁一起吃饭的细节，思考着自己到底有没有给他吃饱。

    “你们不想吗？”韩骁皱着眉反问他们。

    “……”朱珠是真的不想，她本身就穿着并不宽松的礼服，一晚上连水都不敢多喝。

    宋宇笙倒是无所谓，只看着朱珠，一副听她主意的样子。

    朱珠见学长也朝自己看来，又想着离开会所前他也说自己想吃东西，误会他也想吃。

    于是韩骁打头，寻着食物的香气走在了前面，朱珠和宋宇笙跟在后面，又走了一段路，终于到找了香味的出处——

    一家开在弄堂里的馄饨店。

    说是馄饨店其实并不严谨，走进馄饨铺里就能发现，这个地方应该是住在这里的住户用厨房和餐厅收拾出来的，里面还有一个木结构的楼梯，楼上应该就是平时住人的地方。

    铺子里一共只有三张矮脚方桌，有两桌都坐着人，正吃着。而最里面站着的是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婆婆，正收拾着厨房案板上的东西。

    老婆婆见有人进来，低着头收着下巴，有些浑浊的眼眸上瞟，越过鼻梁上的小镜片老花镜打量着穿着跟电视明星似的三人。

    “你们吃馄饨？”老婆婆问。

    “吃！来个六碗馄饨！”韩骁大喇喇的喊道，然后就着这张唯一空着的小桌坐了下来。

    “六碗？”

    “六碗？”

    老婆婆和朱珠异口同声的问道。

    “嗯啊！”韩骁颔首，点着人数道：“我三碗，你一碗，他两碗，不是六碗嘛！”

    “噢哟！小伙子，我包的都是大馄饨，你们六碗肯定吃不掉的！”老婆婆还特意从炤台后面绕出来，走到三人身边说道。

    “我吃不了一碗的。”朱珠前面已经悄悄看过另外两桌了，半碗她都不一定能吃完。

    韩骁却不理他，只转头看向宋宇笙问：“你两碗够不够？”

    宋宇笙本来想摇头，可韩骁那问话的口气多少有些挑衅的意思，好像不吃上两碗就不够男人似的，便硬着头皮点了头。

    “婆婆，就六碗，您放心，肯定能吃完！”韩骁肯定的对老婆婆说，见她端着馄饨下锅后，才跟朱珠解释说，“你先吃，吃得下多少吃多少，剩下的都给我，我饿着呢。”

    话虽然这么说，但朱珠还是有些不放心，踌躇的站着，还时不时的抬头望厨房那儿瞧。

    馄饨都是事先包好了的，下锅煮一下的功夫快的很，一下就端出了三碗来。

    老婆婆一手一碗端着馄饨摆上桌，正要转身去端第三碗时，目光扫过朱珠身上的白裙子，小声嘱咐了一句：“小姑娘，你坐下去的时候当心点，小心裙子拖着地哦。”

    老婆婆看得出来这三个年轻人身上的穿戴都贵的要死，以往也不是没有年轻人来她这里，有时候就会有这么些小姑娘，嫌弃这里油多那里不干净，时间久了，她也都会先提醒一声。

    朱珠是不在意这些的，提到老婆婆好心的提醒，忙微笑着道谢：“没关系的婆婆，脏了洗一下就好了。”

    馄饨上了桌，朱珠也不好再站着，也跟着坐在小板凳上，木头小凳很矮，像是乡下那些自家随手用木头做给孩子的凳子。

    不过朱珠个子娇小，坐着倒也没什么感觉，就是可怜两个身材颀长的大男人，坐在半个小腿高的凳子上，就着矮桌，整个人就跟蜷缩着似的，看上去滑稽又委屈。

    朱珠忍俊不禁，一双白亮的小门牙紧咬着红艳欲滴的下唇，笑声却还是经着扬起的嘴角轻泄而出。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朝她看去，就见她两弯美目里露着灿亮促狭的光，让美人向来清冷的脸上也终于透出少女的娇俏。

    “笑什么？”宋宇笙含笑问她。

    朱珠摇摇头，抿起唇，忍着笑意，将那点突来的顽皮压了下去。

    馄饨里点着猪油，升腾着白雾，香气四溢，韩骁早已等不及拿起勺吃了起来，宋宇笙也没再客气。

    两个男人吃的香，朱珠看着也起了食欲，便动了动身，想将身下的小凳子拉近一点。

    可双脚一往前伸，却像是踢到了什么似的，她连忙低头，却看见一只大手，正拽着那堪堪蹭到水泥地的裙摆，将裙子捏在手里。

    朱珠不动声色，将目光移回到矮桌上，眼角余光里是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一手放在桌下，一手拿着调羹，吃的大汗淋漓。

    馄饨铺里有有一个家用式的空调，可因为底楼连带着厨房，那点冷气在煤气灶开火煮东西的情况下就显得寥寥无用。

    小桌上方还各有一个可以左右转向的电风扇，风力开到最大，晃得电风扇都有些摇摇欲坠的危险感。

    记忆与面前的景象重合，恍惚间像是穿越到小时候似的，也是这样摇头晃脑的电扇，这样的小桌，黑瘦顽皮的少年，穿着洗到磨边的白色背心，坐在小桌边，大口的吸溜着面条……

    “你要不要把外套脱了？”朱珠问他。

    可问完后，桌上三人却皆是一愣。

    她这样冷淡的人，也会主动关心人吗？

    “没事，脱了一样热~”韩骁咧着嘴笑，右下放下勺子，一把扯下系在脖子里的领带揉成一团塞进外套的兜里，又解开了衬衫上面的几个纽扣，露出精壮的胸膛。

    他不脱，朱珠也不能上去强扒了人家的外套，便看着他头上渗着豆大的汗珠，连鬓角都打湿，流进敞开的衬衫领口内。

    朱珠吃的心不在焉，韩骁三碗馄饨下肚，她都才只吃了三四个。

    “吃不下？”韩骁吃的意犹未尽，见朱珠吃的不香，便开始馋她碗里那几个。

    “嗯，不太饿。”朱珠干脆放下了勺子。

    “那我吃，别浪费。”

    韩骁从她面前将碗端走，连带着她挡在碗里的瓷勺，直接吃了起来。

    明明是已经被汤泡太久而坨在一起的大馄饨，只是因为是朱珠吃过的，味道却好像比刚出锅的那碗还要香。

    朱珠心里是难以名状情绪，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么不讲究的人了，可也正是这样的不讲究，莫名其妙的让她心头泛酸。

    韩骁和宋宇笙都吃完了馄饨，朱珠起身去结账。

    馄饨20块一碗，朱珠给了扫了婆婆的微信付了120块钱，不多不少，婆婆意外的抬眼看她。

    这些年不是没有一身名牌的有钱小孩来她这儿吃东西，最后每到买单，这些人大部分都会甩手付个几百。

    尽管知道这些孩子没有坏心，那他们透着优越感的样子，也是真让她这个老婆子不爽。

    三人离开馄饨铺，朝大街上走去，找到一个好辨识的路口，朱珠给司机打了电话。

    “方便让我搭一下你们的车吗？我就不让司机过来了，环保出行。”宋宇笙问朱珠。

    “当然可以啊。”

    司机本就已经等在附近，没多久就找了过来，四座的轿车，宽敞的后座也只能坐两人，宋宇笙主动坐上了副驾驶。

    车子开了半路，宋宇笙给司机指了个方向。

    “我去买点水果。”他主动解释，在距离朱珠住的小区相隔一条街的地方，有一家大型的水果超市。

    司机将车停在水果店门口，宋宇笙下了车，与朱珠和韩骁告别。

    “要不让司机一会儿再过来接你？”没有将学长送到家门口，朱珠有些过意不去。

    “不用了，我一会儿走回家，正好消消食。”两个小区离得的确不算远。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朱珠也没强求，再次道别，然后让司机开了车。

    宋宇笙目送车子远去，然后随手打了一辆出租车，让车子停在了朱珠小区门口等着。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朱珠家的司机从小区里出来，车窗上都贴着车膜，外面根本看不清车内的景象，宋宇笙让司机跟上。

    半个小时过去，黑色的轿车开进了一个中档小区，宋宇笙也跟着下了车，隐在暗处，看着轿车司机下车、锁车，走进单元楼。

    宋宇笙仰头长叹一声，垂在身侧的手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紧握成拳，青筋凸显……

    **

    朱珠和韩骁回到公寓，都是迫不及待的准备先去换了衣服洗澡。

    “珠宝，等等。”韩骁叫住了正往卧室走的朱珠。

    朱珠顿足，转回身，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韩骁双手在西装两侧的兜上一拍，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羞赧一笑，然后大手伸进西装的内侧兜里，掏出一个暗红色的丝绒布袋。

    “给你。”他将东西拿到她面前。

    朱珠满腹困惑的接过来，轻轻扯开布袋口的丝带。她还没把东西从袋子里拿出来，只借着头顶的灯光看清了里面的东西时，等着圆眼，难以置信的看向韩骁。

    “你！这项链！”她一时语塞。

    “这本来就是买给你的，快去放好吧。”

    朱珠心情复杂的很，都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表情才好。一条花888万买下来的项链，竟然就被他这样随意的装了一个绒布袋给揣兜里了。

    她想起刚才他怎么都不愿意脱外套的样子，难道就是因为这条项链？

    “你怎么就直接带回来了？”她埋怨道，语气里却是自己都没察觉的娇嗔。

    拍卖其实是有专门的交付流程的。

    “我付了钱，当然就直接拿走了，一条项链而已。”韩骁说的随意。

    其实前面那个会所的老板也有建议是不是将东西重新装好给他，但他实在嫌弃那个鞋盒那样大的包装太碍事，就让他们找了个东西将项链装了起来。

    朱珠笑的无可奈何，又问他：“我把钱给你吧。”

    她猜到他是帮她拍的项链，也想好了等回来后从他手里将项链买回来。

    “说什么呢，本来就是送给你的。还是你看不起我？觉得我连个项链都送不起？”

    “我不是这个意思。”朱珠连忙解释，咬着唇想了几秒，然后真诚的道谢，“谢谢你，小宝哥。”

    “傻~这才几个钱~”

    朱珠将项链从绒布袋里拿了出来，重新塞到韩骁的手里。

    “你又给我干嘛？”韩骁不解。

    朱珠转身，背对着她，酥软轻柔的声音飘进男人的耳中：“帮我戴上啊。”

    “你不放起来吗？”韩骁木讷的问。

    “一条项链而已，当然是买了戴的啊~”朱珠扭头，杏眼里水眸潋滟，似嗔含娇。

    韩骁颤着手给她戴上，扣子太小，他弄了好几次才终于戴好。

    朱珠缓缓转身，笑靥如花：“好看吗？”

    “好看”

    “跟仙女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