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车旁垂手立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只劝道:“殿下,已然是二更了。”
“不急。”沈澈淡淡回了一句,嗓音低沉淡漠,英气的眉宇动也不曾动一下,清冽的嗓音那样富有魅力:“何苦急呢?”
“奴才糊涂了。”旺儿笑着附和了一句,沈澈横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你还糊涂?谁能比得过你奸猾?”
旺儿笑道:“谢殿下抬爱。”
他可知道,自家殿下今儿出门,可就不打算回去了。至于这如何不回去……就看顾家二老何时松口了。
正想着,不觉顾家的大门响了一声,旺儿探着身子去看,就见一个娇小的身影跑得飞快,好似要飞起来了一样。听得她脚步声,沈澈忙起身,不觉那娇小的女孩儿已然撞入他怀里,小手紧紧抱着他,脸儿也不住地蹭着他胸口。那依恋十足的样子,让沈澈不觉好笑,大手抚着她的小脑袋,一派不解其意的模样,柔声问:“怎的又出来了?”
顾柔嘉喜得脸儿红红的,仰起脸儿看着自己心悦的男子,雀跃之情映得她愈发眉目如画:“我爹娘请你一同赏月吃月饼呢。”
既是得了这话,沈澈应了一声,转头示意旺儿先行回去。后者会意,再不做停留。顾柔嘉和沈澈一前一后进了顾家,顾柔嘉按捺不住心情,连脚步里都带着说不出的喜悦,沈澈在她身后,看着她踏着月色前行,月光给她笼上了轻纱,沈澈只是笑,跟在她身后。才进了花园,离得尚远,就见顾家人齐齐迎出小亭,向他行礼道:“九王殿下。”
沈澈大步上前,虚扶一把正与行礼的顾老爷:“大人不必如此,我不请自来,已然是失礼,何况……”他转头看了顾柔嘉一眼,后者笑靥如花,姣美的样子让他喉中一滚,心中也荡漾起来,愈发平缓:“这礼也应我向诸位行才是。”
他何等孤傲的人,竟当真行礼,顾老爷避之不受之余,免不得心中啧啧称奇。顾鸿影笑得厉害,招了妹妹到跟前,附耳笑道:“嘉嘉这人一点意思也没有,起先以为你喜欢郑兄,后来不知怎么就没了影儿,再后来以为你喜欢陆将军……可见嘉嘉半句真话也不曾有,亏得我白疼你一场。”
顾柔嘉笑盈盈的横了他一眼:“哥哥往日总说混账话,我不跟哥哥计较,反倒是被讹上了。”话虽如此,但她对于兄姐极为感激,若非顾鸿影一番力争,若非姐姐遣红鸾出宫一番剖白,现下爹娘定然还对沈澈避讳不已,怎会请他进府来?
顾家二老相视一眼,皆是请沈澈先坐,又令人添了些月饼来。才坐下不多时,温含芷也强撑着身子出来,抱着手炉的样子不胜娇弱。见沈澈竟然与顾家人同坐,她已然明白了几分,喜得连声叫道:“好,好,如今嘉嘉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八字还没一撇,怎么就是得偿所愿?”顾柔嘉红着脸反问道,转头看着正与顾老爷顾夫人说话的沈澈,见他神情冷淡之中透着恭顺,心里暖洋洋的透着喜气。温含芷伸手刮着她的脸皮:“既是八字还没一撇,那你这样欢喜作甚?你如今可算是要苦尽甘来啦。”
她说着,又将斗篷裹紧了些,顾柔嘉端了点心来请她吃,两人只坐在一旁自己捣鼓。沈澈与顾家二老说话,眼角余光还不忘关注顾柔嘉的动静,见她笑得欢喜,沈澈唇边也浮出温柔的笑意来。将此举尽收眼底,顾老爷清清嗓子,说:“那日九王殿下与臣所言,臣与内子商议了些日子,迟迟不给殿下回信,还请殿下见谅。”
“顾大人客气,二姑娘是幺女早点,两位多心疼些也是情理之中,何况是我突然提出这话来,若是二位须臾间便回了话,这才是奇哉怪也。”沈澈神情柔和,清冷低沉的嗓子全然是对二老的敬重,月光如水般倾泻在他身上,让他看来更像是高雅清华的仙人,没有半点俗气,“况且那日的话,也不过是想要先行征得二位意见,若是二位认为值得将二姑娘托付于我,三书六礼我自会备齐,绝不轻慢了二姑娘。”
“便是九王殿下想轻慢也不曾,”顾鸿影今儿高兴,多吃了几杯酒,此刻微微眯起的双眼泛着几分说不出的醉意来,“可别以为,我这小妹妹是那样容易娶回去的。”
顾夫人一时好气,起身推了儿子一把:“鸿儿去与你妹妹玩,可不要说这话。”
顾鸿影给母亲推开,也不拧巴,行至顾柔嘉和温含芷身后,笑道:“你二人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他身上稀薄的酒意很是好闻,温含芷忙要扶他坐下。顾鸿影笑道:“今儿我极是欢喜,嘉嘉若真能嫁得自己喜欢的人,我才更欢喜。”说到这里,他又笑道,“阿芷又要几时议亲?”
温含芷脸儿顿时就白了,这世上谁问这话都可以,偏生是顾鸿影问出,让她极难接受。顾柔嘉知她心事,忙要打圆场,她却一笑,摇头说:“我、我这样多病的身子,只怕别人以为我是痨病鬼,谁又肯……”
她话中伤感,神情也悲怆,本就纤弱的人,白着脸更是楚楚动人。顾鸿影仗着酒意,极是不平:“谁敢这样说你?我打断他的腿!”温含芷似乎还是不快,顾鸿影叹了一声,伸手去捏她的脸,“你就是心窄,旁人饶舌生事说的话,你在乎做什么?休说这世上总有好男儿,即便这世上都是轻狂人,你也别说这话,待你哪日想嫁人了,就嫁给鸿哥哥好不好?”
温含芷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脸上陡然烫得惊人,心中好像被人凿开了一处蜜泉,甜蜜得发慌。
并不知这头的对话,顾老爷目光灼灼的看着沈澈,见他并无半点不妥,言行举止甚至较如今这位陛下都好了许多。想了半晌,他才笑了笑:“九王殿下恕臣无状,自贵妃进宫后,臣只有这一个女儿,自然看得紧些。实则犬子所言未必无理,哪怕今日不是殿下求取,臣也不会轻易将小女许配的。”
转头,顾柔嘉立在亭外,给哥哥的话弄得哭笑不得,不知该喜该忧的样子何等艳丽,让沈澈心中一片温软,只想将她抱在怀里,永远不让她离开。他唇角漫上了温柔的笑意,起身向顾家二老行了一礼:“二姑娘于我而言,是稀世的珍宝,我若毫无诚意、毫无能力,休说顾大人与夫人,就是我自己,也不敢贸然求取二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