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就伺候在顾柔嘉身边,明月对她的性子很是明白,此刻见了她的笑容,难免心中一奇,心道是难道姑娘真的不肯在意郑家哥儿了不成?只是见了方才顾柔嘉的冷淡,明月还是很乖顺的并不去问,取了斗篷和鹿皮短靴给顾柔嘉穿上,这才跟着她出去了。
一路到了正院,刚进了垂花门,就有眼尖的小丫鬟进去通秉,还没到门前,就见一个中年妇人行了上来,她肤色很白,看得出年轻时候是个秀气的美人,一见了顾柔嘉,笑得合不拢嘴,疼爱之情溢于言表:“方才红鸾姑娘来,说姑娘回来了,太太还不信,这回姑娘可真是回来了。”
这人是顾夫人的陪嫁侍女何妈妈,前世顾家落败,何妈妈坚持不离不弃,一直跟在顾家左右,连顾柔嘉病后也一直衣不解带的伺候着,迅速就苍老了下来,让顾柔嘉感念于心。现在骤一见到前世故人,她还是止不住的动容,笑得十分乖巧:“何妈妈,你我有些日子不曾见到了。”
作为顾夫人的侍女,何妈妈对于顾柔嘉也颇有几分爱屋及乌的疼爱,见她如此乖巧的模样,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姑娘去了京郊几日,让咱们都好想。”一面说,一面将她引进去。屋中地龙烧得暖,进门后,何妈妈就将她的斗篷脱下挂好,也就将其引进内间。
内间中坐了两个人,除去红鸾之外,坐在主位的妇人就是顾夫人了。顾夫人年近五十,保养得宜,望之如三十许人,纵然上了年岁,但风韵犹存,和顾柔嘉相比,反倒是多了几分温婉动人。
顾柔嘉怔怔的望着母亲,前世弥留之际母亲的哭声似乎还在耳边回响,不觉眼泪已然漫上眼眶。顾夫人本笑盈盈的迎上来,却见女儿泪光浮动,一时也是狐疑:“嘉嘉这是怎么了?谁给了咱们嘉嘉委屈受不成?”
“怎有甚委屈受?”心知自己有些失态了,顾柔嘉忙笑了笑,将眼底的泪意憋了回去,亲亲热热的扶了顾夫人,低声道:“往后嘉嘉再不任性了。
顾夫人三十余岁才将顾柔嘉生下来,对于她一向是十分喜欢的,加上大女儿入宫后,顾夫人膝下独剩了一子一女,对她也就格外偏爱。现下听了顾柔嘉的话,顾夫人惊讶之余,忽的觉得十分欣慰,只当是顾柔嘉独自去了京郊,现下想家了,笑道:“你呀,能有这个心,为娘就知足了。”又转头让何妈妈端来冰糖燕窝,“冬日天气燥,你多吃一点,对女孩子最好了。”
顾柔嘉谢了母亲,旋即乖顺的坐在她身边,小口吃着冰糖燕窝。往日她虽喜欢吃甜食,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也就不怎么喜欢了,但这是母亲的心意,顾柔嘉捧着哥窑瓷八方碗,前世临死前母亲的哭声似乎还在耳边萦绕,让她不觉沉默。
儿女都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顾柔嘉今日的反常,顾夫人都是看在眼里的。见女儿虽然乖巧,比往日少了些孩子气,但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原本顾柔嘉纵然乖顺,但娇纵起来也让人头疼,现下忽然乖了,顾夫人本该欣慰,然而这胡子,只是女儿实在太乖了,连带着行止间也妥帖了不少,让顾夫人心中直怀疑,莫不是庄子上没眼力劲的奴才们仗着女儿脸生,慢待了她不成?
如此想着,顾夫人目光就深了许多,自打顾晏如进宫之后,她就只有嘉嘉这一个女儿了,倘若是有谁敢仗着嘉嘉脸生欺负她,那顾夫人是绝对不依的!
顾柔嘉分毫不知此事,正在沉吟,不觉红鸾来了身边,笑着问她:“姑娘莫不是没了胃口?”一边说,一边对顾夫人努了努嘴。顾柔嘉会意,转向母亲,见母亲望着自己的神色满是担忧,立即露出乖乖的笑容来:“娘看着我做什么?”
“为娘只是想着,嘉嘉像是一夜间长大了许多,也不像往日那样小孩子气了。”顾夫人刚说完,顾柔嘉就舍了燕窝,亲热的挽着顾夫人的手臂,“娘不愿意嘉嘉长大吗?嘉嘉长大之后,就能给娘分忧了。”
“你这个鬼机灵,当真想快些长大给娘分忧?”见她这样乖,顾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也不见方才的阴郁之气。想到前世,在自己卧病不起后,母亲像是一夜之间苍老十岁,为了她几乎哭瞎了双眼,想到这里,顾柔嘉心中百感交集,将巴掌大的小脸埋在母亲颈窝,掩去眼角泪意:“嘉嘉以后再不与娘分开了。”
她忽的撒起娇来,顾夫人一怔,旋即抱着女儿:“才说你长大了,现下就撒起娇来。”又拍着她的后背,虽不说一句话,但行止间全是对女儿的爱惜。母女俩正是温存,外面就有人笑道:“少爷和温姑娘回来了。”
顾柔嘉来不及起身,帘子已然被打起,进来一男一女。为首的少年和郑轶一般年岁,眉眼间和顾柔嘉颇有几分相似,只是因为性别的差异,他的五官比顾柔嘉凌厉了许多,满是英气;而他身后则是一个少女,她很白,好像没有晒过太阳似的,有些消瘦,眉宇间更是萦绕着一股病弱之气,纵然容色温婉动人,但面上就能看出有些不足,只怕是娘胎里带出来的。
两人进来得很快,顾柔嘉正与母亲撒娇,尚未抽身,就听哥哥顾鸿影抚掌笑道:“我说四下里寻你不见,原来是向母亲撒娇来了。”
他话里的玩笑之意听得顾柔嘉一怔,这种语气她已经许久不曾听到,前世顾家落败之后,哥哥也这份意气风发早就不属于哥哥了。心中五味陈杂之下,顾柔嘉抬头,笑着啐了顾鸿影一口:“我向母亲撒娇,又不曾向你撒娇,岂要你多费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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