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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发心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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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陈宝华的葬礼回来的时候,李辉一直拉着我的手。

    我们老夫老妻,自然不必那么亲密,是因为他了解我。陈宝华在我的心里,就像一个发动机,一直源源不断给我信心。

    我不知道他凭什么对我那么好,我有什么好值得被他喜欢的呢?

    李辉却是和我相反,他是高兴的,他觉得陈宝华早就该死了。

    毕竟陈宝华对于他乃至于很多人来说,是个大魔头。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大魔王,魔性在于胆量非常大,超乎常人,可是思想上又十分反动。

    思想上的反动,蛮可怕的。

    宝华以前跟我说,他崇拜希特勒。

    有时候真的觉得听他说话也不能听,久了,我也会变反动。

    他是强大的恶。

    桂花开了一茬又一茬,每天早上去买菜的时候,都觉得好香。

    我们的生活已经恢复了宁静。

    然而大矛盾过去了,又迎来了小矛盾。

    说小,也不小,是孩子的问题。

    果果的性格变得十分古怪,这让我和李辉都很不舒服。

    可是她也没有犯什么错,她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坐在娃娃中间,一个一个地帮娃娃梳头,换衣服,还假装给娃娃洗澡……

    她就一个人,还自言自语,自得其乐。

    我和老公要是不管她,她可以就这样在她的小房间玩两三个小时,除了口渴或者上厕所,其他时候,她什么也不干就在房间里坐着。

    五六岁的小孩子这个样子,怎么不叫人担心呢?

    我们带她出去玩,去公园,玩滑滑梯,她就在旁边看着,动也不动。

    有的小朋友主动要和她玩,她就哭。

    这个让我和李辉觉得很难办,平时最喜欢吃的肯德基也不喜欢了,去公园也不乐意了,呆在家里她就最舒服,才能笑一笑,一出门就呆呆的,谁也不理睬。

    有一次,李辉跟我讲,直接带去看心理医生吧。

    我问,如果医生问我们家里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那我们俩要怎么回答呢?

    李辉打住了,他当然也觉得无法回答。

    李辉当时被陈宝华弄的脸上都是血,牙龈也肿痛了很久,被打伤了,在医院补牙那都是一个月才能补好一颗,牙齿的恢复很慢。

    脸上是血,身上是血,被人打到趴下,还要被人用枪指着。

    所有这么可怕的画面都印在了孩子的脑子里。

    所以孩子有时候会特别维护李辉,有时候我和李辉出去,李辉要是走错了路,我批评他:停车场不是在哪里哪里吗?

    孩子就会给爸爸辩护,说:爸爸今天生病了,看不清楚……

    如果是我和孩子出门,孩子看到谁稍微侵犯我的利益,就会怒目相视,然而狂吼。

    有一次,我和孩子一起去排队看电影,那里也有让人等电影的桌椅板凳,因为去的早我们就找了个座位坐了一下。

    孩子看见别人吃爆米花,我就让她坐着,说妈妈去买爆米花。

    座位和卖爆米花的地方不远,百步的距离。

    我也怕到时候座位被人占了,所以让孩子坐着,我自己去买。

    结果买了回来的时候,发现她一个人在那里哭的不知道多伤心。

    嚎啕大哭,旁边有一对父子,小男孩手里拉着我们的另一个座位,惊恐地望着果果。

    “怎么了?”

    那父亲跟我解释,“是这样,我儿子看到这里有个空位就想自己坐,所以呢就直接上来坐了。我知道这里可能有父母,我让他下来,就这个当儿,她就哭了……”

    这个年轻的父亲用一种很惭愧的语气跟我说的。

    我点点头,“没事,我孩子的问题,她太维护自己的东西了,没事……唉……”说完我就转过去哄果果。

    这孩子一直指着对面的父子。

    弄的很尴尬,最后我把她抱到一边去哄,电影已经开始了半小时,她还不好,吵着要回家。

    于是,从此之后,我和李辉都不敢带她出去看电影。

    李辉每天每天都在网上看、学习,他告诉我,我们果果有可能患上了自闭症。

    孩子的问题,为难的不是孩子自己,而是做父母的。

    李辉安慰我,等孩子长大一点就会好了。

    可是事实真的如此吗?

    我不知道。

    一开始孩子还能上课,后来在班上总是哭,惹事,老师劝我们把孩子找去治疗一段时间再回来,因为她实在影响了上课,影响了班上的所有孩子。

    本来在准备调岗的我,也没有多少时间陪孩子。

    可是这样一来,我只能放下手边的事情,全心全意陪伴她。

    我和李辉的所有心思都转移到了孩子身上。

    最后我们找遍了枝城的有名气的儿童心理疾病预防诊所、医院,能去的都去了,半年也过去了,孩子没有任何效果。

    我和李辉只觉得日子很痛苦,因为孩子痛苦,孩子孤僻、沉默,脾气古怪,我甚至已经有点怕这个孩子了。

    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无法忍受,更别提别人。

    她该怎么办呢?一想到我和李辉都是要死的人,如果孩子一辈子不好,就会被当成神经病,不是吗?

    对我们来说,这种忧虑超过一切。

    终日忧心匆匆活着,没有一天能安心。

    有一天,我和母亲去佛寺礼佛,因为已经开始信佛了,陈宝华和我哥哥的死,也常常要通过做佛事给黄泉路上的他们寄送东西。

    我是带着孩子一起去的。

    知客师父听说我孩子患了这个病之后,给我介绍了一个叫流离的师傅,说流离善解人生苦,是心理学博士出家。

    我知道有个琉璃师傅,但是没见过。

    这一次相见他,结果知客师父说,流离下山去了,让我一个星期之后来。

    我带着孩子回家之后,李辉听说琉璃师傅善解人间疾苦,也愿意试一试。

    “现在我们能尝试的所谓科学方法、心理疗法,这些人间所谓的治疗没有用,为什么不试一试呢?我虽然不信佛,但我也知道那是神,要敬。如果几千年流传下来,经久不衰,一定不是坏东西,坏的经不起考验。”

    虽然李辉不信佛,但从来不反对我信佛,他毕恭毕敬,我现在才觉得他是特别的聪明,聪明的人,悟性很高。

    一个星期之后,我和李辉带着孩子一起去了佛寺。

    这一次流离师傅终于在了。

    寺庙周末有很多香客,大多数都是老婆婆、老爹爹,年轻人极少。

    烟雾缭绕,我和李辉带着孩子见到笑眯眯的流离师傅时,也真是奇怪,孩子一见到流离就笑了。

    这孩子是轻易不笑的。

    我跟他说了孩子的情况。

    他问我:“孩子最初是缘故变成这样的?”

    我和李辉对视了一眼,不知道从何说起。

    流离笑一笑说:“种如是因,结如是果。如果病种是你们自己种下的,不能怪孩子,业障现前,逃避不了,问问你们自己做过什么错事。”

    他这么说,一开始我和李辉都觉得这和尚真是桀骜不驯。

    可是仔细想想,孩子的病确实是我们造成的。

    和尚又说,“如果自觉做错了,还不敢承认,还不敢讲出来,谁也救不了你们的家人。”

    我低下头,觉得流离说的对,如果我当时坚持不见陈宝华,那一幕幕不要在孩子跟前上演,她又怎么会如此?

    我们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不说话,李辉却一五一十地开始说了,说了我们的家庭问题,说了陈宝华,说了我和李辉的家丑,说了那天在孩子面前的事。

    没想到他也不怕家丑外扬,就这么说了。

    他一边说,我一边流泪。

    流离的神情逐渐变得很严肃,他说:“你们要做的第一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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