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 看穿

垢面的一个人在他堂屋靠墙的竹席上躺着，嘴里一直骂骂咧咧，不知道在骂谁，声音不大，反正就是一直自言自语，眼睛横眉盯着身旁的空气，一直说一直说。

    两个小女孩子穿着有些土气，衣服也脏兮兮的，睁大了眼睛好奇地望着李辉和法医，大一点的小姑娘给李辉和法医主动端来板凳。这孩子越懂事，李辉越是心酸，他郑重地看着小姑娘说：“谢谢你啊！”

    那小姑娘害羞浅笑，很快就恢复了麻木惊恐的常态神情。

    但费启东似乎谁也不认识了，也不理会刚刚进门的李辉和法医、警察，依然自言自语。

    见到费启东老婆之后，李辉问：“他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费老婆说：“一个星期之前，出去打农药，不知道是谁骂了他还是吵架了，反正一直就精神上过不去，一直在嘴里说着骂人话。”

    李辉摇摇头，“真是可怜，老费还认识我么？”没人理李辉。

    法医走进费启东，看了看尝试和费说话，徒然无功。

    就这样费启东被警察带走了，被强制收容管理，说白了也不会医治，但比坐牢的待遇要好一点。

    最后的结果和死亡有什么区别呢？

    回去的时候，法医又坐李辉的车。或许是李辉的探索欲给了法医成就感。

    一路上李辉都在抑郁中，自己做了那么多都是白搭。

    法医兴许是看李辉沉闷了，有点奇怪，像李辉这种好奇的人竟然也有沉默的时候。

    法医：“没想到李记者这么有同情心。”

    李辉笑笑，“唉……挺讽刺的对吧。”

    法医：“什么讽刺？”

    李辉：“恩，没啥，我……对了您说费启东是遗传性的，他之前怎么没事呢？”

    法医：“呵呵，很简单嘛，你知道癌症吧？”

    李辉：“恩。”

    法医：“其实每个人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癌症，只是很小很小，不能引起生命威胁，但一旦在人体不健康的恶循环里久了，小癌症就变成大癌症，好细胞变成坏细胞，最后就成了人们知道的什么晚期啊啥的。

    有的人虽然遗传了精神病，但如果一辈子都过的安安稳稳，情绪不偏激，不受刺激，他就是个健康人，遗传也拿他没辙，身体本身是最好的灵丹妙药，为了生存下去，身体自己会想办法运转的，关键是人的心，要相信自己没事儿，一直努力压抑那些坏的情绪，可怕的幻想，压下去了，就赢了疾病，赢了健康。

    说句跟我职业不相称的话，医生大部分言过其实，真正的医生其实首先要懂点心理学，因为病人啊，很可能会因为你一个表情一点语气判定自己死亡，以为自己是绝症，然后一切都完了。”他说着就笑了，摇摇头，又说，“人呐，自己要有自己的底气和自信，不轻易相信妄言，不妄想，啥事都没有，病都是自己想出来的，什么人得什么病！”

    李辉听了之后，感觉这个法医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似乎有点唯心主义，问：“您是不是宗教人士啊，我感觉在您看来，心理作用似乎对人的病控制作用最大！”

    法医笑笑，“我信佛。”

    李辉：“哦……，挺好的，有信仰的人怎么都幸福。”

    法医：“你是个聪明人。”

    李辉笑问：“何以见得？”

    法医：“很少人能猜到我一个医生，而且偏西医，也信佛。”

    李辉：“恩我丈母娘也信佛，很理智的一个老人。对了，费启东，以后还有康复的可能么？”

    法医：“看他自己，到了这个年纪，加上政府收容强制管理，可能性不大了。”

    李辉：“好吧。唉……。”

    法医：“呵呵，李记者白瞎了一场对吧？”

    李辉惊异地望着法医，懂装不懂，“什么意思？”

    法医：“一开始费启东是装的神经病，现在是真的神经病了。”

    李辉慌问：“您知道？”

    法医：“我和你一样，同情他，想救他呗。不过事已至此，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李辉笑着摇摇头，原来自己早就被法医看穿了，所幸法医不是坏人，不会揭穿自己，因为法医自己也算是“同犯”。原来好人还是多，只可惜有些事情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