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柳月的口气很严肃,也就不再问什么,跟着柳月上楼,去了马书记办公室。
推门进去,马书记、梅玲和刘飞都在里面。
柳月进去,冲马书记点了点头,接着说:“我刚才在楼下遇到江峰要出去,让我把他叫来了——”
马书记点点头:“嗯……大家都坐吧,刘飞,给柳部长倒茶!”
刘飞忙答应着去倒水。
我们都坐下,柳月接过刘飞递过来的水杯,点点头:“谢谢——”
马书记看着柳月,微笑了下:“柳部长,刚才接到你的电话,听你口气好像火气很大啊,呵呵……你专程来兴师问罪的啊,呵呵……”
柳月冷眼扫了一眼梅玲和刘飞,然后看着马书记,指了指我,说:“马书记,江峰的事情还处在内部调查阶段,本着对上对下对当事人负责的态度,张部长专门指示这事要注意保密,我担任调查小组负责人,也专门叮嘱参与调查的人员要遵守调查纪律,严格保密,可是,昨天的事情,这才过了一夜,就整个满城风雨了,我在部里都听到传闻了,我问了下,说是报社都传开了,从报社知道的消息……今天我过来,就是为这事,你说,怎么办吧?”
说完,柳月神色冷峻地往沙发后背一靠,抱起双臂。
原来柳月是为这事来报社的。
梅玲和刘飞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马书记听柳月说完,脸色倏地变了,看着梅玲和刘飞,厉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梅玲和刘飞相互看看,然后梅玲说:“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啊,我是严格遵守纪律的,昨天柳部长专门嘱咐的,我是一名党员,又是一名领导干部,我总不至于没有这点觉悟吧?”
说着,梅玲冷眼看了一下柳月。
刘飞赶紧接着说:“我也是严格按照领导的嘱咐做的,我任何人都没说的,我昨天直接从报社下了车,连办公室都没回,就直接回家了……柳部长吩咐的事情,我怎么敢不服从呢!”
梅玲和刘飞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一起不认账。
马书记脸色铁青,“啪”地拍了一下桌子:“调查组就你们三个人,柳部长专程来责问,江峰自己当然不会说的,你们俩也没说,难道是我说的?是张部长说的?还是天上掉下来的?”
刘飞吓得低头不语。梅玲也有些惧怕,但还是低头不满地小声说:“知情人也未必就我们几个嘛,除了我们几个,纠风办的,纪委的,办案子的,说不定都有人知道,江海城就这么点,屁大一点事2小时就能传遍全城,为什么非要认定是我们说的呢?难道还要屈打成招不成!”
“放肆——你给我闭嘴!”马书记火气更大了,又拍了一下桌子,怒斥梅玲,梅玲不敢说话了,垂头丧气。
这时,柳月说话了:“马部长,你也不要发这么大的火,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刚才梅社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确实,知道情况的并不仅限于我们这几个人,但是,这消息是从报社开始散播出来的,所以,我觉得很蹊跷,当然,也不排除别的我们之外的途径传播到报社里来的可能……我今天来,不是兴师问罪,也不是要追究什么,我只是想和马部长交流一下关于这事的调查情况,同时,也想再一次强调调查纪律,不但要对领导负责,更要对当事人负责,这是工作之本,也是做人之本,调查这事,不但要有认真负责的敬业精神,更要有做人的基本道德和品质……希望无则加勉,有则改之,下一步的调查工作,希望大家严守纪律,保持原则,杜绝谣言继续散播变本加厉……”
柳月说话的语气不紧不慢,口气软中带硬,不温不火,但是语言里的含义不言而喻。
马书记点点头:“嗯……柳部长说得对,梅玲,刘飞,你们俩听着,下一步,必须在柳部长的领导下,密切配合好柳部长的工作,严格遵守调查纪律,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不做,在江峰这事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得对任何人发表不负责任的言论,听清楚了没有?”
“嗯……”梅玲不情愿地点点头,嘴角撇了一下。
“是,听见了!”刘飞忙点头答应:“保证服从柳部长的领导!”
“张部长对此事很关注,今天上午又专门做了批示,要求必须彻底查清楚,必须黑白分明,不得囫囵结束,”柳月说着转头向我:“江峰,我要和梅社长刘主任同马书记说说其他的情况,你先出去吧!”
我站起来往外走,刚到门口,柳月又说:“江峰,等下——”
我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柳月。
柳月神色自若地说:“你先别走远,到楼下我车上去等我,大约10分钟之后,我就下来,你跟我到部里去一趟……”
我说:“哦……”
马书记说:“去吧,柳部长这是关心你这个老部下,让你去部里配合调查,这几天,手头的工作可以放一放,先把这事弄清楚,没事了,我给你祝贺,有事,你真做了,我就是想保也保不了你,只能开除你,这事大家都知道了,群众的眼睛都在看着,就等出结果呢,当然,最好你是清白的……去吧……”
我点点头,出了马书记办公室,上了柳月停在楼下的轿车,司机正在车上等柳月。
400柳月冲我一使眼色
柳月的专车是最近才配的,一辆灰色的韩国现代,那一阵子,国内的现代牌轿车基本都是走私过来的,走私风气很浓厚,后来进行查处,罚没了一批,进行处理,宣传部弄了几辆过来,于是柳月就有了专车。
我坐在柳月车上等候,不知道柳月让我跟她到部里去干吗。
过了大约10都分钟,柳月下来了,刘飞和梅玲亲自送下来的。柳月上车和他们挥手,车子出了报社。
柳月接着对驾驶员说:“去北方集团,先送江主任!”
我坐在前排,回头看了一眼柳月,有些奇怪,刚要问话,柳月冲我一使眼色,看了看驾驶员,我于是又回头,闭嘴。
我明白了,柳月并不是真的要带我到部里去,她是要送我到北方集团去,同时,也想借机和我说说事情。柳月当着马书记梅玲等人特意说让我去她车上等候,看来是故意的。
很快车到了北方集团,我和柳月都下车,走了几步,柳月说:“昨晚回家没事吧?”
“没事!”我犹豫了一下,接着回答。
“嗯……没事就好,我还不放心,又特意给你打了个传呼!”柳月说:“我就怕梅玲和刘飞捣鼓什么洋动静,一怕他们在单位里捣鼓,二怕他们骚扰你的家庭,捣鼓到小许那里,看来小许那里暂时没事,报社终究还是出事了……”
说着,柳月的口气露出了怒火:“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我今天来报社,就是要让马部长知道这事,利用他敲山震虎来警告警告梅玲和刘飞,让他们下一步不再继续作恶……”
“这事绝对是梅玲或者刘飞泄露出去的!”我说:“消息发源扩散地在报社,怎么会是其他人呢?”
柳月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事已经这样了,无法查什么源头的,越查事情的影响越糟糕,我其实心里很明情这事是他们干的,马啸天心里也有数,但是,他们咬死不承认,谁也没办法,大家心里都明白就好了……我今天故意这么讲话的,就是要在马啸天面前灭灭梅玲和刘飞二人的气焰,适度敲打,希望他们能自己有数,不要继续作恶……当然,这事,对我们来说,最迫切的当务之急是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最好有确凿的证据!”
我默默的点点头。
“这样的事,除了我们着急,其他人是不着急的,他们顶多是口头说说送个人情面子而已,这事对他们有什么损害呢,所以,我们自己要抓紧行动起来,要以实际行动把谣言和讹传扑杀在摇篮里……”柳月又说。
我又想起晴儿离开的事情,心里很乱,继续点头。
柳月看着我:“好了,我今天送你过来,就是想和你说会话的,没事的,不要紧,振作起来!”说着,柳月抿嘴笑了一下。
我也笑了笑:“嗯……”
“你来北方集团干嘛?”柳月说。
我这才想起要告诉柳月去山里接孩子们出来玩的事情,忙说:“我联系了北方集团,王董事长答应提供全程赞助此次活动,我来这里是确定活动的具体细节议程的……”
柳月眼睛一亮:“哦……好啊,好,很好,等落实好了,我们就可以一起进山了,我是这么打算的,第一天,我们送年货,然后在山里住一夜,我想体验一下在大山里你当当年的感觉……第二天,带着孩子们出山,你安排具体事宜的时候注意……”
我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正在这时,柳月的大哥大响了,柳月接听电话:“喂——你好,哪里?”
接着柳月就热情说:“哦……你好,赵老板,是啊,我找你的,昨天去你酒店你不在,我留话给总经理了,让你回来给我打个电话的……呵呵……你这个老板可是大忙人啊,要见你,很难哦……感谢什么啊?以前那事都是应该的,大家是朋友吗,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我找你什么指示?呵呵……你又不是我们政界中人,何来指示啊,我是找你帮个忙的,这个忙,或许你的帮助很关键哦……你在山庄是不是?好的,我一会过去,中午就在你山庄吃饭了,我和驾驶员两个人,嗯,好的,待会见……”
接完电话,柳月说:“我这就去天海山庄,山庄的董事长回来了,昨天我只见了总经理,这位赵董事长和我很熟悉,以前我帮助过他不少忙,他一直想报答还没找到机会,呵呵,我去找他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突破?”
我说:“这个白搭啊,找董事长不如找到那小姐,董事长有什么用啊,他又看不到我当时和那小姐的情景,要是他亲眼看到我和那小姐在房间里的过程,就好了,哎——不说了,白日做梦了!”
柳月的眼神一跳,眉头微微锁着,听着我的话,像在琢磨什么事,一会说:“嗯……好了,你去吧,我也去了,这个时候,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努力!任何时候,都绝对不能放弃,永不言弃!”柳月习惯性地抿了抿嘴唇。
我说:“要不,我和你一起过去吧,这边的事情,我待会再办……”
柳月摇摇头:“不用,这样的事,人越少越好,人多了反而不好办!”
我点点头:“那你有结果了给我说一下!”
柳月笑笑:“这个自然,呵呵……去吧,直起腰杆,走路要昂首挺胸,意气风发,小伙子要有精神……好了,听我口令,向后转,齐步走——”
我笑了,心里有些轻松,按照柳月的口令转身走了出去,身后传来柳月的笑声。柳月的笑声继续感染着我的心情。
我去了北方集团,柳月带车去了天海山庄,找那赵董事长去了。
我在北方集团和办公室主任一起忙乎到中午,期间我一直在等柳月的传呼,却一直没有任何消息。我想给柳月打电话,又怕她不方便接,忍住没有打。
在北方集团吃过午饭,我回了办公室,陈静不在,给我留了一张纸条,出去采访去了。
我开始忙碌工作,审核记者交过来的稿子,当然也时不时出去去其他不湿办理业务。走在办公楼的走廊里,在其他部室的办公室里,我明显感到了同事们对我的态度变化,有的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我,有的用嘲笑讥讽的眼神瞟着我,有的用幸灾乐祸的口气说着不阴不阳的风凉话,有的则对我摇头叹息显得很是惋惜和无奈,还有的女同事见了我就往一边闪,仿佛我是个色狼,身上沾染了性病似的!
我尽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对刘飞和梅玲破口大骂,狗日的,把老子害苦了,老子的英明毁于一旦了!
我这时切实感受到一个人的名声如果被毁,将是多么致命,我同时深切感受到了柳月在省委宣传部的时候所受的折磨和苦难,那是我和梅玲带给她的罪恶。我心里又生出对柳月的无线愧疚,对梅玲的切齿痛恨。
到了下午接近4点,我实在忍不住,给柳月打了电话,很快接通,柳月正在办公室里。
“我刚回来!”电话里柳月的声音比较疲倦:“你在办公室?北方集团的事情忙完了?”
“是的,忙完了,”我说:“你今天去了什么情况?”
柳月停顿了一下:“我去找了那赵董事长,和他说了具体的情况,希望他能提供一些帮助,可是,他说他也爱莫能助……”
我说:“是的,我也觉得,这董事长能帮助什么呢?你这么做,不是为难他吗?”
柳月说:“你不晓得,我这么做,自然有我这么做的原因,我反复想了,昨晚我琢磨了一夜,事情发生在酒店,小姐不知去向,那么,就只有在酒店上寻求突破,对酒店内部的有些道道,我还是知道的,这家山庄的内部管理,我以前曾偶然知道一些事情……”
我说:“哦……什么意思,你是说要拿你知道的山庄的事情要挟他们?”
“扑哧,”柳月笑起来:“你说的什么啊,我要挟人家干吗啊,他们老板是我的好朋友,我说的事情,是他们酒店内部设施的一些事情……还在装修刚完毕的时候,我就听有内部机密人士说过部分房间有特别设施,但是又不能证实……”
我好奇心大起:“什么事情啊?”
“不和你说,这事是高度机密,说出去会影响酒店的声誉和安全的,我之所以找赵董事长,就是想通过他敲开这块砖,但是我又不能点明白我早已知道,只能求援,他对自己酒店的高度机密当然是看的极为重要的,虽然我告诉了他那天的时间和酒店的房间号码,他也做了记录,却一直推说实在是爱莫能助……也可能他确实是爱莫能助,或许我听说的事情只是传闻,哎——走一步看一步,步步紧逼吧……”柳月说。
“哦……你也只是捕风捉影的啊,空穴来风啊,”我有些沮丧:“哎——他妈的,等死吧,我看,别废那力气了……”
“闭嘴,不许你这么颓废沮丧,也不要爆粗口,”柳月说:“我都不泄气,你泄气什么啊,我不是说了,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努力……好了,不和你说了,这事先这样,记住我的话,你安心好好工作,不要理会周围那些各色的异样的目光和言语,挺过来,你就成功了,上次那么大的挫折你都挺过来了,还在乎这事吗?呵呵……永远保持乐观,笑一个!”
“嘎嘎……”我在电话里干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