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这个选项:一是没钱,二是想多磨练。
王安石逗王雱:“怎么?赚了几个钱就想在开封买房了?”
“没有的事。”王雱在心里算了算账,觉得不太划算,美滋滋地说,“我等爹你将来当大官就好,到时官家会给你赐房子住!”
王安石:“……”
个混小子,还把主意打到这上头去了?!
王安石笑骂:“天子赐宅是何等荣耀,你以为人人都能得吗?”他一向不爱享受,给他豪宅美妾、酒宴丝竹,还不如给他一批令他读后能有所收获的新书。饭菜,能入口便好,是好是差都无所谓;房子,能住人就好,是大是小都一样。
王雱却一脸笃定:“你可是我爹。”
王安石不再接这话题,因为宋家到了。一看宋家的大门,王雱就知道宋家肯定家底殷实。门房接了他们带着的帖子,知道是小宋官人亲自请来的,忙躬身引他们入内。
王雱好歹也是见过许多园林建筑的人,对宋家敞亮又精致的院子倒不觉得有多惊叹,他乖乖由王安石牵着往里走,不多时便见到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帅逼在那挥毫写字。
这中年大帅逼不仅自己帅得醒目,四周还有四个极其美貌的婢子伺候着,美人如花,君子如玉,远远瞧着简直像神仙一样。
大帅逼远远见到王雱父子俩来了,把手里的笔一扔,叫人把桌上收拾了,亲自迎了上来,笑着招呼:“这便是介甫和我们的小神童吧?来,安道还没到,我们先坐下喝些茶。”
方洪是个行动力颇强的人,正好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有钱没钱的人家都会挤些钱出来过年。这有闲又有钱的,人又聚齐了,还愁纸牌卖不出去吗?
方洪自己手头就有印刷作坊,纸也能自己制。制纸师傅是个老经验了,一听方洪要求便明白要怎么弄,隔天就做了一批硬度比寻常纸要大些的“卡牌专用纸”出来。既然纸能自己弄,成本就大大降低了,不过是找几个模子刻出版子来把牌面印上去罢了,甚至都不用费多大力气!
方洪晓得这生意持久不了,总会有人仿冒的,便听王雱的怂恿多做了套模子,给背面也印上了带着方氏书坊印记的图样。这样工序多了一道,却能趁过年这机会打出些名堂来。王雱怎么说来着,说这叫“品牌”,又兼着“广告”功能。
方洪听得雾煞煞,不过王雱和司马琰你一句我一句地解释完,他就动了,堪称是醍醐灌顶。他煞费苦心想往太学、国子学里头塞自己书坊印的书,可不就是为了借太学和国子学的生员们打响名头,让这些大宋上下最拔尖的学子们给自己做个活广告吗?
方洪心里有了底,纸牌又攒了一定产量,立刻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起发售日期。方洪心思活络,先悄然往各个茶馆、闲汉聚集地发了一副牌,教他们认了牌学了怎么玩,便让他们好好打打看,喜欢的话顺便给宣传宣传。
很快地,不少人都去方氏书坊买纸牌了。国子学、太学也陆续结束了课程,有出去买书的士子见一些寻常百姓出入书坊,都觉得稀奇,毕竟许多百姓都不识字。再仔细多看了一会,发现他们都拿着个方方正正的纸盒子出来,呼朋唤友说“走走走打牌去”。
士子们很快也拿了纸牌回家,拉上家里人一起玩。这些士子大多在国子学、太学念书,家中都有人在朝中做官,一个两个都算是官宦世家,家中即便是姊妹也能识得几个大字。
这种容易学会又容易上瘾的博戏向来传播得最快,一时之间不管是兄弟相见还是闺阁相聚,大多都玩起了纸牌。
月底,王雱拿到了方洪送来的第一笔钱。
因为这钱是买点子用的,算不得王雱沾商贾之事,王安石帮王雱收下钱时异常痛快。方洪走了,王安石才把他送来的钱袋子打开。这一开,王安石和吴氏都顿住了,这鼓鼓囊囊的钱袋子里装的居然不是铜钱,而是银子!
王安石把钱袋子的口子拢好,递给了吴氏:“你收好。”家里的钱一直是吴氏管的,没道理钱多了就他收着。
王雱一直眼巴巴地在一旁看着呢,听王安石这么说立刻说:“爹,我赚的!”
王安石斜眼睨他:“怎么?你赚的不能给你娘收着?”
王雱:“……”
在王雱的积极争取之下,王安石终于松动了,同意让吴氏把王雱的小金库补满,并且拿出一锭银子去兑换成铜钱备着当“洗澡经费”以及过年买年货用。
王雱傍晚就拉着王安石舒舒服服地去澡堂洗了个澡,卖力地在澡堂子里传播魔性至极的“洗澡歌”。
临近过年,吴氏与张氏相约去逛大相国寺。准确来说,是去逛大相国寺外繁华的集市。这地方热闹,耍杂的,卖唱的,卖花鸟虫鱼的,卜卦算命的,什么都有。吴氏手头宽裕了,想扯几块布料给儿子丈夫都做一身新衣裳,正拉着张氏帮她挑布料呢。
两个小孩也跟着出来。司马琰还小,没什么不许出门的规矩,两个娃娃也在布料堆里跟着大人挑来拣去,一点都不闹。店家看了觉得稀奇,笑呵呵地逗他们:“小郎君,今年几岁啊?”
王雱正儿八经地回答:“四岁了。”他指着角落堆着的一堆大小不一的布头,问店家,“这个我能不能买啊?”
店家一乐:“可以是可以,你有银钱吗?”
“我有啊。”王雱认真地点头,“可以买吗?”
吴氏和张氏挑完布料,回头一瞧,王雱已经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儿等在那。张氏奇道:“你们买了什么?”
店家刚才被王雱砍了一通价,以极低的价钱把那堆布头都给卖了出去,有些肉痛。为了避免再被王雱的算数能力算得脑仁疼,店家直接给了吴氏两人最公道的价格,相当实诚地夸道:“放心吧,我可骗不了这位小郎君。”他对吴氏说,“这位娘子,令郎将来肯定会有大出息。”
司马琰也是头一回现场看到王雱砍价,这家伙分明是用压倒性的计算能力去欺负人家。回去的路上,司马琰忍不住和王雱小声嘀咕:“你玩得可真开心。”
“下回我把砍价机会让你。”王雱理所当然地说,“我爹太厉害了,我需要找回点信心!欺负别人很减压的,不信你下回试试看。”
司马琰:“……”
她真没见过无耻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家伙。好在王雱现在年纪小,长得又可爱,一般人都不会和他计较。
两个人嘀嘀咕咕地走着,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小孩啼哭。王雱抬头看去,只见两个衣着破旧的中年男女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儿。那小孩儿穿着华贵,瞧着不像普通人家的。王雱见那对中年男女贼眉鼠眼,鬼鬼祟祟地左顾右盼,那小孩又哭得厉害,顿时拉住司马琰说:“有古怪。”
司马琰也瞧见了,她和王雱对视一眼,齐齐拉住吴氏、张氏的衣摆,吴氏两人手里都拿着东西,不由俯下身问:“怎么了?是渴了还是馋了?”
王雱摇摇头,对吴氏说:“您站这儿,我到前面和官差说几句话。”吴氏还没来得及反对说“这可不是扬州”,王雱已经灵巧地溜过去,拉住一个面相忠厚的差役给他指了指正在往巷子里拐的那对男女,飞快地把古怪之处说了出来。
那差役年近中年,家里也是有小孩的,最恨拐卖小孩的拍花子,顿时也顾不得太多,当机立断地领着其他人去追堵那对中年男女。
这时吴氏已追了上来,见差役们都去追人了,不由问:“怎么了?”
“没什么,发现拍花子拐小孩啦。”王雱主动拉着吴氏的手,“娘你可得把我牵紧点,要不我可就被人拐走了!”
吴氏“呸呸呸”地连啐好几声,骂道:“不许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