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三艘船只已经将自己的船包围,一个个穿着紧身水靠的水鬼跳下水中,船身距离不断逼近,举着挠钩的水手们一个个蓄势待发,谢鲲显然有些惊恐,大声叫了起来,“你们可知道船上是何人?忠顺亲王殿下在此,你们胆敢放肆?”
黑角龙将烟袋插到自己裤腰里,哈哈大笑:“就算是皇帝老儿来了,也要看咱老黑买不买他的帐!”
船舷相接,无数挠钩伸过去,紧紧扒住了那艘孤零零的船,一个个提刀河盗哈哈笑着跃入船中,就像是下饺子一样热闹,把刚才还威风八面的谢鲲吓得扭头就往船舱里跑。
黑角龙惦记着甄大业给他提起的白鹭,带着人就往里闯。
船舱中并没有什么人,偶尔遇到一个也立刻掉头就跑,看得黑角龙满脸鄙夷。绣衣卫大名鼎鼎,没想到竟然都是这样怂包!
一路畅通无阻,直冲到了船舱正中的大堂里,他一眼就看见了一个身如杨柳的侧影坐在堂中。
黑角龙不由停住了脚步。
夜风带着寒意,吹动了窗边垂下的一片雪白帷幕。鹤形香炉上冒着袅袅轻烟,在空中凝结出一个个缥缈的图案。
华丽的夹金丝提花地毯上,一身白衣的佳人垂首而坐,只露出修长雪白的脖颈,却已经让人移不开目光。
黑角龙听见自己身后手下咽口水的声音,他猛地摇头,冷声喝问:“你是谁?”
白衣佳人头也没抬:“你来找我,不知道我是谁?”
“白鹭?”黑角龙虽然早有预料,但是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还是不由感到遗憾。这是甄大业点名要杀的目标人物,可惜了!
他定了定神,大步冲入堂中,手中峨眉刺指向了对方额头:“抬起头来!”
白鹭缓缓抬头,露出了一张雪白小脸,眉如春山,目若秋水,清冷娇艳。黑角龙咬了咬牙:“冤有头,债有主,老子是奉命而为,你可不要怪到老子头上!”这样的绝色佳人,就算是到了地府之中,怕也是有人肯为她撑腰的吧?
白鹭微微皱起了眉头,娇弱而又无助:“谁要杀我?”
黑角龙差点脱口而出,好在他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可是他背后的年轻手下却忍不住叫了起来:“谁让你得罪了甄家?”
周围如此安静,凭着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黑角龙感到了某种危机。他目光一闪:“你该上路了!”瘦小干枯的老头眼中闪过狠戾,峨眉刺猛地刺下!
一声轻笑响起:“我要是不想走呢?”黑角龙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少女的动作不急不慢,可是他已经逼近少女额头的峨眉刺就那样被她伸出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地捏住了!
用尽全力都无法将峨眉刺从少女手中移动分毫,黑角龙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确定自己落入了陷阱之中。
只是不知道是甄大业给他设的陷阱,还是甄大业自己都被人算计了。
根本来不及多想,黑角龙已经松开峨眉刺,奋力嘶吼:“中计了,快逃!”
说着他就向着不远处的窗户飞身扑去,只要进了水,他就不会畏惧任何人。
“急什么?我还有话要问你呢。”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听在黑角龙耳中却像是最可怕的催命符咒。
少女说话轻柔平和,动作却丝毫不见客气。她一只手抓在黑角龙肩上,五指如钩,洞穿肩胛,痛得黑角龙立刻发出一声惨叫,然后被她毫不犹豫地摔在地上,一脚下去就踩断了他的一条小腿。
“你到底是谁?”黑角龙在地上翻滚,咬着牙红着眼睛瞪着对方,知道今天恐怕是要栽在这里了。
“啪啪啪!”不疾不徐的掌声响起,一个轻裘缓带的中年男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微笑,“你说得对,你果然有自己的价值。”
巨大的官船已经打出了忠顺亲王、绣衣卫提督的旗牌,周围更是拱卫着数十艘护卫船只,运河上所有经过附近的船只全都远远绕开。
金陵城被封锁,甄家即将被抄家的消息,一夜之间已经插翅飞向无数方向,像是一只只鸟儿落入这片天宇之下不同的宅院之中,有人喜,有人悲。
谢鲲几乎一夜未睡,但看起来却依旧精神奕奕。他已经脱了软甲,换上了一身绣衣卫制服。玄色外袍滚着血红的缎边,背后红色大字“绣”几乎要滴出血来,红色长裤扎在黑色粉底短靴之中,行走之间凛凛生威。
“谢统领早!”一路上遇见的绣衣卫都恭恭敬敬地向他问好。谁不知道这位曾经以蛮楞著名的京城一害眼看就要飞黄腾达了?若不是这次声势浩大的围捕,他们中竟没有几个知道,铁霸王也是一名绣衣卫,而且还高居统领之职!
谢鲲转过船舷,踏上了通往忠顺亲王座船的踏板,步伐和脸色才都一起变得稳重起来。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踏上了官船,报名进入舱中,将连夜审讯的成果交给了忠顺亲王。
忠顺亲王随手翻了一下案卷,便把它们推到一边,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旁边的俊俏小童温顺地跪在他身侧,把特意焐热的手覆盖在他的膝盖上轻轻揉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