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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4 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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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忽然想起什么一样,春见说:“那就定以后每月的今天为还款日,到时候我打电话给你。”

    “不用了,”白路舟拉着脸,“不用再联系我,我很忙。你直接把钱拿到这里给‘花干’的老板。还有事吗?没事就这样吧。”

    不就是比谁更拽吗?败了两次阵已经是极限,他绝对不可能允许自己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书读得多了不起吗?

    春见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心里牵挂着那些实验资料,没再多逗留。

    白路舟返回“花干”的过程中,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眼,心里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但身后早就空无一人。

    心头莫名蹿上来了一股邪火,被出门找他的何止撞上了,不等何止开口,他就先来了一出:“玩儿爽了?”

    何止一腔兴奋给噎在嗓子里,眼见着笑容慢慢褪去,白路舟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浑蛋。

    何止不是他在建京纨绔圈里结交的狐朋狗友,何止是和自己患难与共的战友,是一起经历过生死坎坷的人。他们之间不存在利益关系,所以没有谁依附谁,谁要上赶着谁的说法,他没有资格给何止脸色看。

    不过显然,何止没那么多心思,他高中没毕业就去了部队,一直待在相对单纯的社会关系中,退伍后跟着白路舟来建京也无非是全心全意地信任白路舟。

    信任他并关心他,何止试探地问:“那女的,没给你钱是不是?我就觉得她在诓你,你瞧她说话那一套一套的。”

    白路舟捏着那沓现金在何止眼前晃了晃,表示钱已经拿到了:“有人欺负你?”

    “怎么会,那些美女听说我是你的朋友对我都客气得很。她们还向我要你的电话号码来着。”

    白路舟心里一慌:“你给了?”

    “那怎么可能,要给也是给我的。”

    白路舟笑:“你倒不傻。”

    “那是。”何止很骄傲。

    心情不佳,情绪不高,白路舟没在“花干”多留,敲定了准备接手的项目后就打算离开。临走,陈随给他安排了一个最近很火的流量小花,被他给拒绝了。

    陈随脸上有点挂不住:“我都跟人家姑娘说好了,你这会儿装什么清高?以前还玩得少了?而且也没让你做什么啊,有项目投资就给姑娘牵个线,最多了。”

    “你拉皮条呢?”白路舟头疼,“我喜欢聪明的。”

    “你这就很矛盾了,”陈随说,“混那个圈子的女人,谁不聪明啊,不聪明能上位?”

    白路舟拿出车钥匙,作势要走,瞎编乱造:“我说的那种聪明,不是指心机和城府。是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遇事不慌张……”

    姜予是少见地抢话:“条理清晰到能够举一反三、思维缜密到可以滴水不漏、能言善语到让人百口莫辩,总结起来就是有文化。白公子,你是在说你的那位债务人吗?”

    越想越觉得分析得对,姜予是肯定:“她的确很聪明。”

    能被姜予是夸奖聪明的人确实不多,但白路舟还是要脸的,承认喜欢春见那种类型的?不可能!

    跨进车门,他给姜予是留了个题目:“‘暗渡’那个项目,你帮我找个人跟着一块去勘测下路线的可行性。”

    姜予是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启动?”

    “尽快。”白路舟探出头,“对了,你顺便帮我找个环境好一点的托儿所,反正就是能够接纳四到五岁特殊儿童的那种。”

    在白路舟心里,姜予是是他们圈子里最靠谱的人,让他帮忙办的事情不出意外他都能在最短时间里高效完成。不等对方同意,白路舟趁着大部队还没从“花干”出来,带着何止先一步溜了。

    隔天中午。

    京陵“小溪流”特殊儿童服务中心来了一个新的小朋友。

    这里的老师多半是流动志愿者,固定的没几个,还都是上了年纪在家里无所事事的退休老教师。

    办公室最里面两张桌子拼在一起,上面摆放了砧板、锅具和贴了名字的碗筷,一边的小冰箱里放着大家早上从家里带来的菜,中午就在这里随便热一下,一伙人就在一起解决中饭。

    金老师退休前在建京一小当语文老师,退休后来“小溪流”已经好几年了,吃午饭的时候,她最喜欢聊当年:“我教过的学生中,她是最让人省心的。”

    另一位老师扒了一口饭,眼睛越过窗户,看到操场上带着一个小朋友正朝她们这边来的人,边嚼边问:“当年她可是建京高考状元,怎么没去北京读书?建大虽然也不错,不过对她来说有点可惜了。”

    金老师摇头叹息:“唉,她那个家庭,说了都让人生气。我还记得当年小升初的时候,她妈为了几千块钱愣是让她去了应江区中学。高中时又是,建京一中不过就是免学费,她妈就毫不犹豫地让她去建京一中。这大学,我猜啊,八九不离十,只怕也是跟钱有关。”

    今天的豌豆有些硬,金老师牙不好,夹起来丢进垃圾桶:“不过,这孩子就像蒲草一样,太强韧了,你给她再差的环境,她都能长得超出你想象。”

    微波炉“叮”的一声,有人的饭热好了。与此同时,办公室门被推开,来人领着一个新面孔:“金老师,刚来的小朋友,需要登记。”

    金老师放下碗筷:“春见,你吃了吗?”

    大家都是各带各的午饭,金老师那么问也就是客气一下,春见识趣:“我回学校吃。”

    金老师翻了翻春见的打卡记录:“你这个月来的次数不多啊。”

    “这个月事情有点多。”春见随即介绍道,“这个小朋友叫白辛,聋哑,但看得懂唇语,并且会很多拼音,带她来的人叫何止。她年龄是,”弯腰问白辛,“你是四岁,还是五岁?”

    白辛摇头,手语:“四岁五岁都行,我爸说了年龄不重要。”

    春见一愣,腹诽,这家长是有多不靠谱,才会这么教自己的孩子。她抬头对上金老师的目光:“四岁吧,是属于暂时托管,钱已经交了,但家长比较忙,你给安排一个班。”

    金老师点头:“行。哦,对了,这孩子寄宿还是?”

    白辛拍了拍春见,手语:“我回家住。”又拍了拍春见,“我要看电视。”再次拍了拍春见,“《回家的诱惑》第48集。”

    春见无语:“你才多大,看这个,合适吗?”

    看着白辛那一脸期待的样儿,她有点想找那位家长谈谈了。

    春见离开“小溪流”前,带白辛去了活动室,指着里面的玩具告诉白辛,这里没有电视看,不过有很多好玩的。白辛很听话,选了一个小木马。后来听金老师回馈,那天下午白辛在小木马上坐了半天,动都没动一下。

    两天后,春见的实验结束。去张化霖办公室交数据前,她接到金老师的电话,说白辛已经两天没去“小溪流”了,要她抽个时间去做个家访。

    春见回了个同意后,抬手敲了敲张教授的办公室门。

    开门的是同样来交资料的刘玥,带着一脸焦急:“你怎么才来?哦,张教授被法学系新来的姜教授叫走了。”

    春见忽略后半段话:“什么叫才来?”

    刘玥替她抱不平:“习铮刚才来定九方山油叶岩项目的小组成员,等了你半天,没等到他们就……”

    春见听懂了:“已经定完了?”

    “对啊,”刘玥气呼呼地说,“就这样把你排除在外,明显就是不想让你跟他争那个研究所的名额,谁不知道他啊。”

    春见没多在意:“我都不气,你气什么?有项目傍身的确有优势,但研究所选人也不只是看那个。”

    “你俩在成绩上旗鼓相当,可他有工作经验,再有项目加持,你还有什么戏?你就可劲儿心大吧。我看张教授就是偏心,一碗水都端不平,就你傻,不知道为自己争取。”

    春见把刚整理完的资料放在张教授桌子上,又来回确认了一遍:“一般情况下,能够把对手置于死地的技能,都是要留在最后才会亮出来。再说,习铮他是我同学,不是什么对手,不至于。我现在要回家了,你走吗?”

    刘玥摇了摇头:“你先走吧,我还有两个问题要等张教授回来。”

    “那行,你帮我提醒他看我的资料,要是没问题,我就录入计算机着手开始写论文了。”

    刘玥点头答应:“写论文期间,你还会回学校吗?”

    想到自己还欠了白路舟一堆债,春见摇了摇头:“之前地理频道约我一起做纪录片,我当时还想着油叶岩的项目就没答复,现在正好可以考虑。”

    刘玥松了一口气,冲她挥了挥手:“那有事情手机联系。”

    从办公室出来,春见翻开金老师发来的消息,上面有白辛家的地址,在应江,但住址很奇怪。

    是属于地图上找不到且没有公交车直达的那一类,但又的的确确是在市区范围内。

    春见知道那个地方,在她很小的时候那里有个毛巾厂,王草枝在里面当过工人。

    后来市政建设,和毛巾厂同属性的污染大户全部被迁走改造,但那片建筑留了下来,一度想效仿北京的798搞艺术街区,不过和建京本地文化有冲突,一直没提上日程,就那么荒着了。之后偶尔再听说,也是要拆了盖住宅小区或者商业大楼。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没有完善的生活基础设施,正常人一般是不会住那种地方。不过照白辛接受的教育表现来看,春见又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走到停车棚才想起来,自己的“小绵羊”已经卖了,公交车不直达,打车又太贵,春见伸手在裤子口袋里摸了半天只掏了十块现金出来。

    正为难着,一辆黑色丰田朝她开来,摇下车窗,是司伽:“去哪儿?”

    很久没看到他了,上次见面还是从九方山回来,他研究生毕业来学校参加毕业典礼打了个招呼,避免尴尬,连话都没多说。

    “家访。”春见说。

    司伽打开车门:“我送你。”

    春见没拒绝。她和司伽的相处模式向来如此,如同缓缓流淌的溪水,舒服,却激不起浪花。

    司伽是读在职研究生时认识春见的。当年有地理纪录片找他们公司赞助,为了评估风险,他看了他们以往的作品,春见的名字出现在那个节目的脚本制作里。后来在学校又遇到了两次,司伽就主动追了春见。

    现在想想,春见觉得那段关系确立得过于草率,她当时可能只是迷惑于司伽俊朗的外表和温文尔雅的气质,但实际上从未真的心动过。

    关于心动,春见的切身感受停留在小时候,有一次站在商场橱窗外,看到了一件裙子非常想要,那是她唯一一次开口问王草枝要东西,却没得到。到了现在,裙子是什么样子她已经忘了,但那种很想拥有它的欲望像烙印一样刻在心里,鲜明且清晰。

    后来春见琢磨,真的喜欢一个人大概也莫过于此,对他有想要得到的欲望。

    但她对司伽,没有。

    “我要出国了,”司伽把她送到了目的地,“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春见下车,司伽在她身后大声喊:“春见!”

    春见回头,司伽沉默着望了她许久,最后却只说了“再见”。

    司伽是个很重仪式感的人,当面说出这句“再见”是有意义的,意味着这段关系在他眼中才算真的结束了。

    转身,春见一脚踏进那片废旧工厂。

    暮色四合的院中,白桦树长得遮天蔽日,院中水泥地皮久经风霜变得坑洼不平。

    有节奏感很强的摇滚音乐从后面传来,她喊了一声“白辛”,马上想到白辛听不到便就此作罢。

    音乐声却越来越近,春见下意识地往后退,忽然,一道娇小的影子风似的从她前面的厂房里飞出来,轮滑鞋摩擦着水泥地面,接着,那小小的身影围着春见转了一圈又一圈始终不肯停下来。

    直到另一个身影冲过来一把将白辛抱住,悬空之后,摩擦声和摇滚音乐一同停下。

    “你?”

    俩人同时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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