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十非整的寿宴, 说出来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人家愿意折腾,沈芜也只有陪着。
每一次的宴会对沈芜来说都是一次折磨。
她喜欢演戏, 愿意为了拍戏枯坐四五个小时,只为画一道逼真的伤疤, 但不代表她愿意为了一个宴会, 花一整天的时间美容做造型换礼服,踩着高跟鞋在深秋里瑟瑟发抖, 只为了向宴会主人道一句恭喜,或许参加老秦总的宴会,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荣耀,攀龙附凤的绝好机会, 对沈芜来说却比不上一杯暖手的热可可。
以沈芜在公司里的地位, 除了少数几个老前辈,旁的人哪怕年纪比她大些,也多要叫句姐。
毕竟娱乐圈可不按照年龄排辈分。
“秦叔。”
沈芜算是老秦总看着长大的, 叫声叔无可厚非, 也显得亲近。
老秦总虽然有个老字, 年龄其实并不很大, 也就五十出头, 六十不到的样子。
常年锻炼, 他的身材并不显得臃肿, 反倒十分健硕有力, 头发乌黑, 梳成了一个油亮的大背头, 皮肤保养的很好,说他四十岁恐怕都有人相信。
见到沈芜,老秦总显得很高兴,喝了她敬的酒,又拉着人说了几句话,才把她放走。
并没有任何因为她和自己儿子分手而产生的芥蒂。
也半点不提沈芜即将到期的合同。
沈芜前脚离开老秦总的身边,后脚那些被叫来暖场的莺莺燕燕,就围了上去。
秦时是个相当自制的人,同他身边女人的数目就可以看得出来,和沈芜分手后的十年里,他交往的女友一只手就数的过来,这也是他在沈芜面前总有一份底气的原因。
无非是觉得他坚守了当年的感情,而沈芜没有。
当年背叛这段感情的人是他,沈芜都不想用当婊丨子还立牌坊这句话来侮辱婊丨子。
倒是老秦总,在男女事情上坦诚地多,从不掩饰自己喜欢小姑娘的爱好,交过的女朋友里面,最小的刚刚成年。
偶尔他还会忍不住发出两句感叹,要是沈芜是自己的儿子的话,那可真是得了他的真传。
毕竟男人嘛,风流些总没有错。
到了女人身上,就成了浪荡的罪恶。
离开老秦总身边,搭讪的人就陆陆续续围了上来。
沈芜很少在这种事情上得罪人,不论是谁,都能得她一个好脸色。
这是来自老太太的亲身教导——
“谁也不知道,当年对你卑躬屈膝的人,再过十年后会怎样,与人和善些,总没有错。”
爽直不过是种人设,圆滑才是做人的标准。
不论是当年的沈怜芳,还是如今的沈芜,都深谙此道。
只不过前者是真的享受游走在宴会当中,受尽众人的追捧,施展手段就将男人玩弄于掌心的快感,后者——
作为后者的沈芜只觉得自己脸快僵了。
她讨厌宴会。
*
偶尔余光会瞥见,许是被经纪人拉来参加宴会的小艺人。
穿着不太合身,甚至有些暴露的礼服,尴尬地站在会场里,张皇地四顾,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偶尔见到熟悉的人,会扬着谄媚过分的笑容凑上前去,以求混得个眼熟,要是能拿下一两个角色更好。
在这种地方,总是能够找到形形色色的投资人和各种导演编剧一类的人物。
沈芜倒不是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
毕竟谁都知道,沈芜天生好命,一出道,就站在了许多人的终点线上面。
她参加的第一次宴会,就是电影的庆功宴——
以女主角的身份。
但心情同现在这一刻是差不多的。
她冷眼旁观着那些觥筹交错,衣衫鬓影,谄媚的笑容,虚伪的话语,只觉得自己像是个局外人。
她永远都无法做到像老太太那样,真正的去享受一场宴会。
她浅笑着应付了一个前来打招呼的熟人,唇角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谁都能够感受到她如沐春风般的真挚。
但那双墨色的眼睛里,却是一片清凌凌的,让赵随安恍惚间 ,觉得自己仿佛见到一泉月光下的水,明亮却又冰冷。
然而被蛊惑的旅人,却忍不住要伸手去捞那轮倒映在水中的明月,哪怕要付出的是冻伤的代价。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沈芜的身上。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束腰勾勒出她细细的腰肢,黑色的裙摆往下蔓延,在地上如同美人鱼的鱼尾。
明明浑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比起其他花枝招展,争奇斗艳的女星来说,不知道保守到了哪里去,偏偏眼波流转间,却有无数的风情从那双狭长的眼眸里倾泻出来。
应付完一个前来打招呼的艺人,对视线敏锐的沈芜一转头,便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赵随安。
见她注意到自己,赵随安的眼睛瞬间被点亮,唇角的笑容也自然而然地被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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