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来得不急不缓。
一整个月里,京城发生了不少事。仍旧有人关注西陵一事, 坊间的争论甚嚣尘上, 从未断过。按理说西陵远在边境之外, 肆虐之地离京城也是风马牛不相及,可不知怎么的, 有关西陵的消息却从来没有断过, 且经过渲染之后更叫怒火中烧, 京城众人听闻这些后都恨不得杀尽西陵人,好为枉死的大齐百姓报仇。
不仅京城这般, 江南江北,但凡是大齐统领之地,朝廷对西陵杀烧抢掠的抨击从来就没少过,有心人自然能从里头看出一点刻意引导的味道,不过大多数人却都是毫无保留地相信朝廷放出来的消息, 并对西陵人痛恨至极。
大齐内战多年, 所谓的上下一心, 早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当初战火四起的时候,多的是自己人打自己人,打得多了, 也不在乎自己杀得究竟是谁了。可是如今大齐已经再次安定了,大齐的百姓,也安稳了下来。如今经过朝廷一番刺激之后, 大齐上下几乎是一致对外。
更有不少商户扬言, 若是朝廷攻打西陵, 他们愿意捐赠军需军费。
这再以往可不常见。昔日淮南王攻太原,几次想在京城和江南商户头上动头脑都未能成功。眼下他们却这样义正言辞,支援朝廷,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商人都这般的义愤填膺,更莫说是普通民众了。
此为一则。再一则,便是朝廷里头的动荡更迭了。自从上回言官弹劾,赵家父子二人相继被贬,不出一日,赵老太爷赵申甫便入宫求见。众人本以为他是过去求情的,仗着自己教过皇上的份儿上欲将赵家二人从此事里头摘出来。言官们对这一猜想深信不疑,甚至摩拳擦掌,预备这下次上朝再狠狠地参赵家一本,结果宫里的风声一转,那赵申甫,竟然自请致仕了。
众人惊讶归惊讶,不过想想赵申甫的年纪,却也不难理解。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再白白占着位置,岂不是讨人嫌?
如今赵家正处在风口浪尖,赵老爷子急流勇退,不仅得了名声,还会在皇上面前多留几分情面。没看到人家赵申甫自请致仕的时候,皇上还劝了好几回呢,直至三次过后,才终于允了赵申甫的要求,特封其为一等公,许其回江南旧宅颐养天年。
这样的荣宠,试问朝中还有几人。赵申甫是退了下来,不过赵家余下的人,可都是在皇上面前彻底的排上了号,记了功的。但此时,众人方才明白过来,原来赵申甫打得竟是这样的主意。
当真是居心叵测,老奸巨猾!
赵申甫却只觉得自己可怜。有口难言,有冤难辨。
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非走不可。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赵家,为了儿孙的将来,哪怕儿孙并不理解他,还有那杜儒林,更是对他多有误解。
赵申甫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致仕之后,赵申甫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本来头上还有些青丝,眼下却变成了满头白发,精神也不似以往好了,没过几日便启程南下了,没有告知旧友同僚,亦没有什么送行宴。走得安安静静,不声不响。
赵家退了,赵家的子嗣,也风光不再。
赵梓月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这般落魄的离开京城。也没有想过,仅仅是祖父致仕,连她这个做孙女的竟也要被迫离京。
江南虽好,却比不得天子脚下,更何况她自小到大都受身边人耳濡目染,确信自己日后是一定要入宫为后的。若真跟着祖父回了江南,那这所谓的皇后梦也彻底断了。
赵梓月自然不甘心,启程的路上终于大着胆子,跑去问她祖父南下的缘由。
她不明白祖父为何要带着几个孙辈一道回去,京城不好吗?
赵梓月问了好几次,无奈她祖父都是三缄其口,一副不欲多说的模样。
这样更是激起了赵梓月的心思,她也是个执拗的性子,不问清楚便不罢休。往后的几日,也一直寻着机会问赵申甫缘由。
赵申甫推脱了几次,最终,还是在孙女急迫的目光下开了口,解释道:“都怨祖父,祖父太过自大了,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赵梓月半点不信这话,好笑道:“祖父何等的身份,还能有什么人不能得罪的,莫不成那人还是当今皇上不成?”
赵申甫没有否认。
赵梓月脸色渐渐凝重起来:“祖父……”
“月儿啊,不该问的事情就不要问了,知道的多了对你也不好。”
赵梓月急了:“怎么可能会是因为皇上呢,您可是皇上的老师啊,对皇上有大恩德,皇上,皇上他怎么可能因为您一两句不慎就让您致仕?那我父兄呢,难不成他们被贬低,也是因为……皇上?”
赵梓月问得小心翼翼,她心里还是存着一份希冀的,希望祖父能告诉她这些都不是真的。皇上不是一直厚待赵家,礼遇杜家的,赵杜两家是国之功臣啊!
赵申甫几不可查地点点头。
赵梓月倒抽了一口气:“怎,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赵申甫说完,缓了许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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