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虞乖巧地冲他一笑,解释道:“这些黄羊都是孤亲自从草原上抓回来的,挑了最肥美的一百头献给至尊,让至尊也尝一尝这原汁原味的草原风味儿!”
“哦。”刘侍郎木着脸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羊群,“这看起来不止一百头吧?”
萧虞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大人从前养过羊?”
刘侍郎笑道:“下官少时家贫,靠给人放羊买的纸墨读书。”
说起这些不算光彩的往事,刘侍郎没有丝毫的窘迫和避讳,反而满是自豪。
萧虞想象了一下其中的艰辛,不由肃然起敬:“大人高志!”
刘侍郎哈哈一笑,抚须道:“那都是过去的事啦!那个时候啊,天天放羊,却吃不上半口羊肉。”他说着,别有意味地扫了一眼那群黄羊。
萧虞眉目一动,顿觉遇到了知音,凑了过去低声道:“大人放心,除献给至尊的一百头外,还有几百头,咱们路上放开了吃!啧啧,这黄羊肉可比山羊肉有滋味儿多了!”
看她满脸回味的样子,同为老饕的刘侍郎已是口舌生津,同萧虞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而后,两人各自跨马,当先而去。
这一路上,除了因赶着羊群走不太快之外,倒是十分安稳,终于是在腊月初赶到了帝都晋城。
在晋城外十里处,刘侍郎拜别了萧虞,先入宫复旨。萧虞也派了随行的燕王府右长史于鹤随刘侍郎一同入宫,以便传达至尊对燕王世子的安置。
待二人离去,红鸾便吩咐众人将世子的仪仗摆开,一旦传召的喻旨下达,萧虞随时都可以登辂入宫。
但现在嘛,一时半会儿的,这喻旨也到不了,萧虞倒是可以在这附近转悠一下,活动活动筋骨。
这一路上,她一直被华姑姑拘着养伤,身上都养出膘来了。如今好不容易华姑姑松口说她已痊愈了,她自然要好好松快一下。
见她一副逃出生天的样子,华姑姑心下好笑,为了抚慰她,指点道:“离此地不远有处碧水亭,就建在晋江的支脉处,景致十分不错。”
华姑姑眼光极高,既然她都说不错的地方,那一定是好地方!
萧虞问明了方向,招呼了萧璇。想了想,又让红鸾带了一只黄羊,身后跟了十几个人,一同策马往碧水亭而去。
不用说,她带着羊去,打的就是大煞风景的主意。
走了约莫一刻钟,周围环境骤然一变,杨柳虽早在寒风里萧瑟了细叶,柳枝却依旧垂荡飘摇。垂柳依依间,依稀可见碧波荡漾。再拂柳前行,入目便是一大片绚烂的烟霞。
“这是什么花?”萧虞指着那大片的花树问道。
“不知道。”萧璇摇了摇头。他是萧虞的伴读,自小围着萧虞长大,她没见过的,萧璇自然也没见过。
反倒是随行的一个护卫答道:“回世子,这是梅花,红梅。”
燕地苦寒,从来没有过梅花。萧虞自来只从书上看见过对梅花的描述,印象里这花一直是高洁的,是君子的象征。
可是,而今入目的这一大片炫目糜丽的颜色,让她禁不住心头生疑。
“原来,梅花是这个样子的!”语气难掩失望。
一声轻笑自梅林中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阵轻而缓的脚步声。萧虞凝目细看,但见一青年素袍红氅,缓缓自梅林中步出,墨发半束半散,玉珠流苏垂在耳际,衬着他玉白的容颜,直如谪仙临世。
萧虞看得一怔,不由暗暗赞了一声:好一个郎艳独绝的佳公子!
世人皆道他们萧氏一门个个容颜鼎盛,这也是事实,萧虞本身也是一个容貌极盛的。可眼前这个,比起她来,竟也毫不逊色。
萧虞不由暗暗猜测:这莫不是哪位叔父或姑母家里的兄长?
唔,也是很自恋了。就仿佛天下长得好看的都该生在他们家了一样!
因着有这番猜测,萧虞连忙翻身下马,当先见礼:“这位公子,燕地萧虞,这厢有礼了。”
那公子的目光在她身上略略迅梭了一下,拱手施礼:“原来是燕王世子。下官徐澈,拜见世子。”
——原来不是呀!
这是萧虞的第一个反应。
等她再看向眼前的公子时,目光里的温度就降了许多:“原来是徐大人。不知大人在何处就职?”
将她的变化尽收眼底,徐澈微微垂眸,遮住眼中的笑意,沉声答道:“不过蒙祖荫得了个闲职,当不得世子这一声‘大人’。”
萧虞闻言,反而笑了起来:“大人太谦虚了,我观大人气度,他日必不是池中之物。”
而后,她瞥了一眼身后的黄羊,又看了看眼前这光风霁月般的神仙公子,心头突然就生出了些恶略的情趣。
“大人可是孤身在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