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平日里伺候李氏的丫鬟走了进来,按着李氏的说法,拿了她平日惯用的面脂盒子来。而后给谢笙洗了脸,让李氏净了手,才小心的打开了盒子,让李氏亲自给谢笙搽脸。李氏只围着谢笙转,把谢侯忽视了个彻底。
谢侯脸上有些不好,可也不能发作,这事儿说起来也是自己的不是,竟然因为心里存着事儿,就忘了和李氏先说一声。
因有丫鬟在此,谢侯拉不下脸面,便对那丫鬟道:“你先下去吧,这会儿用不着你伺候了。”
等丫鬟离开之后,谢侯才对李氏拱手道:“这次是我不对,还请夫人原谅。”
李氏侧过身子,不肯受谢侯的礼:“侯爷说笑了,您何错之有?”
谢笙眼见得谢侯就要愣在当场,心里轻叹一声,忙拉了李氏道:“娘,其实不怪爹,小满昨儿也忘记给您说了,今早上我们走的太早,娘还歇着呢,就没打扰您。娘别怪爹爹。”
谢侯也顺着谢笙的话道:“正是,昨儿我心里存着事情,一时给忘了,可今儿早晨实在是走得太早了,便没亲自同你说。因念着姑父也知道这事儿呢,便只吩咐了一个小子记得千万要告诉你。夫人,可否原谅为夫?”
其实方才谢笙说是因为担心她被搅扰了睡眠,才没有喊她时,李氏心里就已经不气了,更兼谢侯也同自己说了这么多软话。
李氏美目扫了谢侯一眼,才垂下眼睑:“若日后再遇着这样的事,还请侯爷不论如何要亲自同妾身说上一句。侯爷您平日里事务繁忙,妾身却也是知道您的平安的,只是这回是去了南寨,没您亲自开口,妾身心里不安得很。”
南寨怎么了?谢笙有些迷惑,这说得像是龙潭虎穴一样,可南寨和之前他去玩过的一些寨子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啊,反而从管理上来说,还要更好一些。
“你放心,南寨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谢侯宽慰李氏道,“他们只是风俗格外不同一些,便有些排外,至于毒障更是无稽之谈。”
“可这么多年,它有如自立一国,也不是假的……”
“不过是因为它在深山之中,易守难攻,又十分隐蔽罢了,”谢侯已经去过了南寨,便觉南寨没有之前完全未知时候那样神秘,“若不是快马奔袭,只怕我今日还赶不成一个来回,可见南寨的路有多难走,中间崎岖弯路甚多,若无向导,也易迷失。蜀州天气多雾,山巅更是经久不散,那些人寻不到方向,自然也就将南寨传得神乎其神。”
“南寨很漂亮,”谢笙补充了一句,“古娜姐姐听说我念着娘亲,还夸我孝顺呢。”
“是吗,”李氏立时便笑了起来,对于南寨的恐惧也去了七分,重孝道的地方,总归不会是什么太坏的。
谢侯见自己说了这许多,还不如谢笙一句话来的管用,不禁有些吃味。
正此时,外头小六子来请谢侯,说是周老爷子已经过去了。李氏知道谢侯和周老爷子有事情要谈,便催促谢侯快去,却留了谢笙在身边说话。
谢笙好久没像这样好好的陪过李氏了,便也不念着诗书学业,只拿自己在南寨的所见所闻说给李氏听,边说还边比划。那让谢笙得了古娜夸奖的松针垫子自然最让李氏好奇,甚至李氏已经决意要叫人去做了。
谢笙说的口干,喝了一大口茶水,眼珠子转了转,问李氏:“娘,古娜姐姐的古姓可不常见,我们的亲戚里可有一样姓氏的吗?”
“倒是有一个,”李氏想了许久,才道,“你外祖父有位同窗,便是姓古。听说是源自于姬姓,不过那人长相有些异族血统,想来和那古娜一样,都是汉化之后改的吧。”
“他是不是就是在攀祖宗,”谢笙说得十分随意,一般百姓家里修家谱的时候,总喜欢把自己的姓氏编的源远流长,也喜欢和一些名家名人牵扯到一起,以表示自己家中家学渊源,乃世家之后,其实内里实质大家都知道。
这样的事情往往几代过后,无从考究,弄假成真,想要回去寻祖问宗的也不是没有,大都只认官宦不认草芥罢了。
“那朱呢,今天我遇到一对姐弟,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听说她家姓朱,”谢笙因为答应了谢侯,到底是没有说出朱红玉的名字来,只是旁敲侧击,想知道自己有没有这样的一门亲戚,或是朝中有没有比较出名,还似乎能认识自己亲爹的人家。
李氏不疑有他,搜索片刻,就低声对谢笙道:“倒是有一个,正是当今圣上的原配王妃,她就是朱家出身的。”
当今圣上的原配王妃?不是皇后?
如果死了的话不是都有追封的吗,可真是奇怪。
谢笙还想知道得多些,李氏却也已经闭口不言,叫他只能抓耳挠腮,把这事儿按在心里。
这头谢笙还在想,怎么能不着痕迹的从李氏这里知道更多东西,那头已经见到了周老爷子的谢侯第一句话就是。
“姑父,您可还记得那位娘娘出身的朱家?”
沈平安侧耳听了一阵便道:“是从谢家那个方向传过来的,估计是谢大人的家眷在抚琴吧。”
先前说话那人听罢,嫉妒道:“谢公子可真是命好,生在公侯府邸不说,连蒙师都是曾任尚书的大人,我等努力半辈子,也未必比得上人家随手一张手稿。”
沈平安看了那人一眼,没有接话。光看到了人家的好命,怎么就没看到人家的努力和聪明呢。
沈平安至今还记得三年前见到谢小公子那回,明明自己大他许多,却还不如他看得明白,枉费平日里父母总夸自己聪敏。尤其是自己好投机行商事的事情,在回去告诉父母之后,险些没被父亲给打断了腿。
那时候沈平安才知道,自己家中三代从商,兄长又实在是没有天赋,好不容易出了个他,结果还自己往歪路上走。
打那以后,沈平安才彻底绝了商贾事的心思,便是有什么新奇点子,也是告诉家里,或者挂在家中信任的下人身上,再没有自己亲自上阵的。
如今他努力钻研学业,已将之前落下的功课都补了回来不说,还得了师长准许,明年可以下场了,只要发挥正常,秀才功名必是十拿九稳的。
沈平安往谢家的方向又看了一会儿,就重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拿出书本认真温习起来。
“真是个怪人,”沈平安的同窗像是看稀奇一样你指指我,我点点你,一面是看沈平安的异样举动,一面也是嫉妒沈平安和他们差不多年纪,就已经能被准许明年下场,还没有生活所累。
这其中有不少人,如今已经有了退学返乡的念头。若有些才干,能继续考也就罢了。不能继续考的,在村里开个私塾养家已算上乘,多是去做些柜上的算盘事。与被师长看好的沈平安,已然有了本质的差别。
“谁在弹琴,”谢侯正策马回转,很快听到了琴声,他稍稍分辨了一下方向,忽然笑了起来,准确的往飞珠溅玉的方向行去。
“侯爷,您回来了!”小六子早眼尖的瞧见谢侯,便立刻下了平台,在下头候着。
谢侯把自己的马交到了底下伺候的人手里,率先走了上去。
小六子紧紧跟在谢侯身后:“这会子是夫人在弹琴。”
谢侯脚下步子更快,几乎是三两步就上了石台。
石台上,谢笙和大姐儿正坐在一旁,满眼敬佩的看着自己母亲。经过了六年时间的洗礼,谢笙学会了该如何去品鉴一首曲子的优劣,或许他还说不出个所以然,可李氏和大姐儿之间的差距,却是能轻易感受得到的。
当谢侯上了石台,所看到的,就是李氏一心抚琴的模样,朱唇雪肤,凤眼柳眉,没有一处不是他熟悉的模样,却少见如此华丽的打扮。
谢侯不自主的向前走了两步,又恐怕自己粗手粗脚的,破坏了这份美感。
“爹,您回来啦!”
谢侯赶忙制止谢笙继续说话,想再多听听琴声,可李氏到底是听见了,停下了手上动作。
李氏抬眸的那一瞬,便如鲜花盛放,入了谢侯的眼睛,叫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谢侯怔了怔才走到近前:“茹娘身子可大安了?”
谢侯常在两个孩子面前称她为夫人,鲜少有唤名字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