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楼宇的二楼窗口掠去。
那窗子上,映着弱弱的黄色烛光,窗边有个人影,似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他掠到窗口,轻轻将窗子推开,跳了进去。
里面的人看他来了,一副终于等到了的神情,轻道了一句:“展颜。”
展颜避开窗口,站在窗边的墙壁前,对她说:“皇嫂,急急找我,所为何事?”
婉熙太后利落的面颊难掩憔悴,对他说了声:“桓儿最近很不对。”
这个深锁于皇宫的中年女子,年轻时便失去丈夫的庇护,独留她一人在这不见硝烟却战火弥漫的深宫中苦苦经营。今时今日,她早已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不畏任何打击和角斗。
她的亲生儿子,莫名其妙地日渐孱弱,病体奄奄,她虽然痛心焦急,却不曾显露出一丝慌乱。哪怕是现在,将心中所惑坦露给最信任的人时,也不见她有分毫软弱。
展颜见她面色苍白,却依旧稳坐泰山的模样,不禁心生钦佩,对她道:“我近日没有入宫,不知桓儿他如何不对?”
婉熙太后的眉头皱成一团,思量着说:“不知为何,他一连几日,日夜驻足仙琼宫不肯出来,也不许人进去。那悟雷和其手下拿着桓儿的手谕,轮班守在门口,就是不让人进……”
“仙琼宫?!”展颜一惊,“那不是禁足怡星公主的地方吗?”
婉熙太后悲哀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什么。每日三餐和他一直服用的药物、养身茶被送到门口,会由禄衡送进去,除此之外,他们完全与外面断了联系。”
展颜想了想,问道:“他每日服用的药物、养身茶有没有查过成分?”
婉熙太后道:“早就查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对身体有害的成分,药物基本上都是补药,养身茶是花茶。”
展颜细细琢磨着婉熙太后的表情和语气,说道:“难道皇嫂这次叫我来,是想带兵闯进去?”
婉熙太后盯着他的脸半晌,展颜知道自己料中了,谁知婉熙太后却蹙眉轻轻摇头,道:“原本我叫你来,却是有这样的打算,可是现在,与你细说了这件事,反而不想这么做了。”
展颜道:“皇嫂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婉熙太后道:“如果桓儿出现意外,受益最大的会是谁?”
展颜道:“桓儿目前没有子嗣,我皇兄去时也年轻,留下的皇子不多,现在能继位的只有晋王万俟楠。”
婉熙太后又道:“楠儿可有这样的野心?”
展颜道:“我出宫多年,实难断定。”
婉熙太后长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楠儿同样也一直游离在外……”
两人的话头突然在这个时候停下,房间里就此陷入了奇妙的静默。
窗外的雨渐大,能听到雨滴打在窗棂上“噼啪”的声音,窗外映出树枝被雨水打得招摇的疏落影子,一股潮湿之气渗入房中,让人感到粘稠烦闷。
婉熙太后忽又说道:“你也出宫在外,他也出宫在外,却不约而同地突然全部回来了。”
与此同时,天际陡然出现一道惨白的闪电,宛若伤口般分割了漆黑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