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我知道为了一件事你到现在还生爸爸的气,”父亲接着说,“而且,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爸爸。”
我看着父亲,说:“哪有这种事情?”
我嘴里虽这么说,心已被震颤了。父亲想说什么,我已心知肚明。只是,在这件事上,我一直以为父亲不以为意。
“你的眼神告诉我我说中了你的心思,对不?”父亲说,“就是我们从东门回华安的第二年暑假我没有答应你去看望郝珺琪这件事。虽然我一再跟你解释,你也清楚地看到了那年暑假我们正好搞房子,可你始终没有原谅我们。这也是在上次住院的时候我想到的。”
我的眼圈渐渐地红了,“您怎么还会记得这件小事?”
“你不要以为父亲不以为意。当看见整个东门村淹在水里时,当了解到郝有德携郝珺琪已经外逃时,我就知道我和你母亲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而起航你,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整个人都变了,变得不苟言笑,变得任性乖张,变得沉默寡言。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你就接二连三的惹事,以至于初中都读了三所学校。这一切都源于此,对不对?可为什么你不想一想,如果爸爸预料到郝爷爷家在接下去那一年会发生那么多事,爸爸还会不带你去看望他们吗?爸爸不是算命先生啊。如果郝爷爷家不发生这些事,你说,晚一年去看望他们有什么区别?”父亲的心绪有点波动。这一点从旁边的心脏检测仪可以看出来。
“可是……都过去了,爸爸。”我说。
“我知道,你和郝珺琪商量好了那一年一定去看望她,但是事情是有变数的。”父亲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我想,如果郝珺琪知道你是因为我们家搞房子的原因没有践约,我相信她也会原谅你,原谅我们。起航,你现在应该明白搞房子是一件大事,尤其在我们那个时候,能从学校分得一套房子多么不容易啊,你说是吧?”
“我知道。可问题是郝珺琪她不知道,她以为我和那些下放的人一样,做了城里人就忘了他们乡下人。更为揪心的是,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机会向她澄清。”基于父亲的身体我不想说什么可还是忍不住说了。我一开口说话,情绪便稳不住。
“是啊。这才是致命的。哎,谁想就为了搞房子,让你留下一辈子的遗憾呢?爸爸真的不想啊。其实,这何尝又不是爸爸的遗憾呢?现在去回想这一切,就感觉是命,命中注定呀。不仅你深受其害,我也受害不浅,你看我现在这样子。”父亲说。
“对不起。”
“要说对不起,应该是爸爸跟你说。你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是我对不起爸爸。”我的眼泪无声地往下流。
“好了,总算是说开了。你也不要再伤心。你知道吗?起航,我比你还想见着郝珺琪。”父亲忽然说。
“为什么?”我怔住了。
“不是,这个,你不要太惊讶,你想啊,只要见着了郝珺琪,圆了你多年来的愿望,你不就跟老爸缓和关系了吗?”父亲慌慌乱乱地说。
“哦。”我感觉父亲在掩饰着什么。
“对了,你在阳江这么多年都没遇着郝珺琪吗?没有一点她的消息吗?”父亲问道。
我摇摇头。
“也是奇怪。难道真的消失了?或者她和她爸爸就在外安家了?可按照道理他们总要回来,哪怕是回来看看,你说对吧?”
“我也这么想。”我说,“只要她在阳江县,就总有遇见的时候。”
“不知道她结婚了没有?”父亲看着天花板,语气很是异样。
“当然结了。”我笑了笑,“爸爸,琪琪今年三十岁了。哪有几个女子三十岁还不结婚的?”
“是啊,按理早就应该结了。说不定孩子都有好几个了。她不再是个孩子了。”父亲的神情有点恍惚,“我们离开东门都十八年了。哦,对了,起航,现在爸爸可以告诉你了,爸爸不希望你去阳江县工作,你去阳江工作已成事实之后,爸爸又一再要求你回华安找女孩子结婚,就是不希望你去找郝珺琪。”
原来如此!
一切的症结原来在这里。
可是,仅仅因为不希望我找郝珺琪会让心脏那么脆弱,仅仅因为不希望我找郝珺琪就那般操心我的相亲之事,如果没有什么特殊原因,那也太说不过去。所以我问父亲:“为什么?为什么您不希望我找郝珺琪?难道还是你思想意识里的城里人观念在作怪?”
“也可以说是吧。”父亲淡淡的。
“说什么也可以说是,其实就是!”我有点愤怒了。
“爸爸是为了你好。个中原因,怎么说呢?”父亲的眼光有点散,他顿了好一会儿才说:“反正你和郝珺琪不能结婚。”
“为什么?”我问道。
“爸爸有点累了,想休息了。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再说你现在也不可能和她结婚了。”
我狐疑地看着父亲。
“我是真的很累了。”父亲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