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步走入内阁。
景非淡雅起身,理了理衣衫上的褶皱,望向内室,双眸沉静如水。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既是极寒,应该有些年头了吧?”梅彻没有跟进内室,他走至高炉前,伸手拿起一支镀金长钩,拨了拨彩釉铜炉里的炭火,问道。
“十一年!”景非跟了进去,走到床榻边缘,淡淡地看了床上的人,轻垂下眸。
那时的龙子矜应该只有五岁吧?
“谁会对一个孩童下如此毒手呢?”梅彻愣了愣,又拨了拨烧得发白的炭火,他终于明白,为何龙子衿会闯入梅海,为何会置身高热温泉水中。
“她额娘!”容律走到桌前,拿起一杯已经冷却的茶,一饮而尽,苦涩在口中蔓延开来。
梅彻回头,凝眸想了想,张开嘴,却什么都没说。
自古以来,宫廷内权谋争斗牺牲的皇子皇女,数不胜数,这个,梅彻并不惊奇,但是他没想到,只手遮天的摄政王,竟然也会让唯一的女儿饱受这种噬心的痛苦。
而下毒之人的竟然是她的亲生额娘!
是父亲不疼爱?是母亲太冷血?还是她天生命不好呢?
司濯的心,好似突然被什么撞击到一般疼痛,他恍然想起……
初见时,他知道她额娘早逝,就故意讽刺她说,“永安郡主不懂礼仪尊卑,就是个有娘养没娘教的野丫头”,而那时的她,瞪着大大的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她伸手指着他,大声反驳,“你说我可以,但是不许你说我额娘!”
再见时,他看到龙子衿拿着刚刚绣好的一条丝帕,兴高采烈送到雪烬面前,他指着丝帕上歪歪扭扭的桃花,毫不留情地嘲笑她,“绣工这么差,也敢出来丢人现眼,果然是个没娘教的!”
那一次,她出奇地没有反驳,她静静地扯过手帕,狠狠地撕碎,扬起在空中,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司濯扬起下颌,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床上,却不期而遇地对上龙子衿沉如冰泉般的双眸,她轻轻开口,“容律说得没错,我这一身的寒毒,都是拜我额娘所赐,亲生额娘!”
刚刚,司濯那双深邃眸子里一闪即逝的同情,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她轻咬了下嘴唇,抬手擦拭了唇边的血渍,苦笑道,“我额娘是个傻女人,她一边给我下毒,一边又偷偷地自责,她就是这样被自己折磨疯的,其实,小孩子的世界,那么单纯,哪会想太多?我从未怪过她,她不是不爱我,她只是太爱那个男人了,我只恨自己不够争气,不能帮她!”
暖阁内,她的声音平静如水,反复噬心蚀骨的痛楚,让她的神志又有些恍惚,灯火摇曳中,她看到了重影,声音也跟着虚弱下来,“龙千城根本不配得到我额娘的爱,他这辈子作恶多端,欠债无数,感情债、生死债……可是,不管怎么说,我终究是他的女儿,身上流着他的血,如果用我一命能够偿还他欠下的债,我倒是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