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龙子衿只知道少年叫“子言”,是个大户人家的长子,被后母追杀到此;
那时,“子言”只知道救他的少女闺名“夭夭”,是江湖一个小门小派的女弟子;
分别时,少年为了报答白玉雪莲的救命之恩,把手中唯一值钱的物件碧玉剑送给了龙子衿,他说,“日后若有缘再见,必报姑娘救命之恩”!
一晃已经三年了,当日的话,龙子衿早就已经忘在脑后,她只记得回到幽山,被老头子罚了两天不准吃饭,三个月被禁足。
“这位是南褚大皇子……”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打断了龙子衿的深思,她茫然回头,正对上贺兰初幽深如渊的眸光,他眼底神色复杂。
“是我失态了!”龙子衿用两人能够听到的低语解释一句。
是啊!怎么可能这么巧呢?
如果楼缘真是的子言,他看到她,为何一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呢?
如果他真的是子言,又怎么会不认她呢?
也许,子言已经不在人世了,尽管有白玉雪莲续命,但他的身体,早就已经灯尽油枯了!
想到这里,龙子衿不免有些失落,她垂眸犹豫片刻,终是抬起头来,敛起茫然神色,走向楼缘的位置,轻声说道,“刚刚是永安唐突了,看到大皇子,想起了一位故人!”
“无妨!”楼缘优雅起身,右手半握拳,掩在嘴角,轻咳一声,回道。
龙子衿担心地抬眸,看了他一眼,轻抿红唇,似不甘心一般地问道,“大皇子……可曾去过忻城?”
楼缘垂下手臂,黑亮如星辰的眸子直视龙子衿的美目,她乌黑的眼眸中似有氤氲之气,眼底透着明显的期待,许久,他垂眸,低沉一语,“不曾去过”!
不曾去过!
明明知道答案,可是龙子衿就是不甘心,这一次,应该可以死心了!
“是啊!大皇子身份如此尊贵,怎会独自去忻城呢?”龙子衿神色瞬间黯然,喃喃自语了一句,眼眶明明已经发红,但是嘴角却是微微扬起的,她对着楼缘倾身颔首,然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不再言语。
“永安郡主该不会看上了南褚大皇子了吧?”
“她太高估自己了!”
“听说楼缘这次来,是求娶欧阳绿墙的……”
“姐姐,龙子衿好像又要和你抢男人了!”位于后座的欧阳绿柳拉着欧阳绿墙的衣袖,低声道。
“那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了!”欧阳绿墙的目光依旧紧锁在那抹白色的身影上,嘴角勾起,不屑地回道。
四下里,低语不止,可是龙子衿却根本听不进去,她抬手拿起托盘里的一块雨后芙蓉糕,随意地放进口中,入口芳香,香甜不腻,这种口感……
她拿着那被咬掉半块的芙蓉糕,蓦然抬头,正好对上贺兰初的双眸,他眉如朗月,浅笑不语,她愣愣地咽下口中的糕点,嘴角上扬,眉眼舒开,转过头来,她把剩下的半块一并吃掉,难为贺兰初这么有心,雨花记的美味有钱都难求,不能浪费!
忻城……
这两字,让楼夙想起三年前,他的密探曾回报,他的母妃,也就是宠冠后宫的南褚祺贵妃,曾多次派亲信去过这个地方,这两件事情,难道有什么关联吗?
楼夙看了看身侧的大皇子楼缘,见他并无异状,只是执杯的手指沿着杯口不断地摩娑着,神态自若,仿若刚刚的一切真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其实,楼夙对这位皇兄并不了解,年幼时只听母妃说过,皇兄身体不好,很少出门,就连宫里的御医也曾说过,大皇子能熬过二十岁都是好运气。
龙子衿年幼的时候,就有个毛病,一旦有心事,总是喜欢吃东西,她认为味蕾上的满足,可以让精神得到片刻的麻痹。
一串白玉葡萄、两把琉璃红枣、三块桂花糕……
当龙子衿解决掉一碟桂花糕,伸手去拿芙蓉糕的时候,她看到一只白净的手挡在了面前,身侧传来一道低沉的呵斥声。
“你想撑死吗?”容律冷着一张俊脸,修长的手指,把龙子衿面前最后一盘点心推到了她拿不到的位置。
“饿了自然要吃东西啊!”龙子衿皱着眉,嘴里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不就是被人驳了面子,你丢人的事没少做,也不差这一件了!”容律冷笑着拆穿她。
“你懂什么?”那是她和子言年少时彼此发过的誓言,那是不求万年只争朝夕的承诺,那是多少次梦中萦回,他给她讲过的故事,浩瀚的沙海,唯美的烟波。
容律侧头,对上龙子衿那双茫然的双眸,还有她微红的眼眶,没有再说话,心里莫名其烦躁起来,他随手拿起斟满酒的杯盏,一饮而尽。
“皇上到……”管事太监尖细的报唱,响彻元和殿的穹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