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杯子喝了一口茶:“这个老朱,做了一辈子干部,到底立场不坚定,倒在糖衣炮弹面前,可惜啊。倒了不要紧,女儿还是个农村户口,想嫁个好婆家,都没机会。”
“县里有农转非的指标,老朱就不会想个办法解决一个?”邓涵宇气愤地骂:“这老朱,是害了女儿嘛。”
“邓镇长,你说的倒是轻巧,你以为解决一个农转非很容易啊?现在这个批字的权,还在关书记手里,就是刘县长批了字,县公安局不见得就会办。”县委办主任天天呆在领导身边,对领导的意图是摸得一清二楚。
“总不能一辈子都是个农民身份吧?再说,一个农民在县委办上班,传出去也没面子嘛。”邓涵宇无可奈何地说:“要是在我镇里,就是打破脑袋,老子也得解决这个问题。一个姑娘家,没个好身份,嫁人都成问题。”
“不说她了。”主任摆摆手说:“你拉我进来,想必还有话说。要说就快说,磨磨蹭蹭的就别说。我可没空陪你磨牙花子。”
邓涵宇陪着笑脸说:“主任日理万机,我哪敢耽误你的时间,一句话,帮我想办法也解决五百个农转非指标。”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县委办主任,手里把玩着纸杯。
“你是想要我的命。”主任站起身,头摇得像刚被宰了一刀的鸭头。
“我不敢。”邓涵宇接过话,把纸杯放在茶几上,抽出烟来,恭恭敬敬递一根给主任。
“我不抽,今晚的饭我也不去吃了。我怕过得了喉咙,难过屁眼。”主任硬生生地把烟推回来。
“开个玩笑嘛,当真了?”邓涵宇陪着笑脸。
“你这个玩笑开得大啊。邓镇长你不知道,这几天我的门槛都被踩低了三寸,全县所有乡镇,都来这里讨要指标。关书记不在家,我哪里找指标给他们。就是关书记在家,指标也不是想要就要得到的。”主任叹口气:“这些党委书记,眼睛都盯着指标上了,就没看到自己身上还披着一件党员的外衣,可悲啊可悲。”
“主任,你别见怪。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书记的半个大脑,你主任说了能解决,就没有不能解决的事。”邓涵宇不失时机地拍着马屁。
“你莫拍,再拍也是拍在马蹄子上。”主任笑了起来:“其他任何事都好说,唯有这农转非的事,我是半句话也不敢讲。你知道关书记的脾气,这伴君如伴虎,我要是多嘴多舌,死在哪天都不知道。”
“连你都不敢讲,这事谁还能说得上话啊。”邓涵宇哀叹着说。
“我跟你说啊,这几天我看这些乡镇的党委政府干部,都在发疯地找关书记,关书记去市里开会是个由头,不瞒你邓镇长,你算是最后来的一个了,你来了,这事基本就明朗了。全县二十四个乡镇,没漏一个,全部到齐。除了苏西乡拿着五百个指标做大爷去了,其他乡镇,目前一个都没批到。”主任复又坐下,自己掏出烟来,点上吸了一口。
“我是不想麻烦县委。”邓涵宇诚恳地说:“指标肯定有限度,要是大家都想着这个好事,拿着指标就换钱,谁会安心干工作呢。你说是不?”
“就是嘛。”主任吐出一个烟圈,说:“你知道蝴蝶效应不?”
邓涵宇摇摇头说:“明白一点意思,不是太清楚。”
“所谓蝴蝶效应,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本来是中国人的发明,美国佬换了一种说法,就成了他们的专利了。再简单点说,亚洲的一只蝴蝶闪动几下翅膀,这是屁大的事,到了美洲,就有可能变成龙卷风。同理,农转非这事,在县委算是个屁事,在乡里就是天大的事了。”
邓涵宇点点头说:“现在这只蝴蝶不是我们,而是苏西乡,他已经闪动了翅膀,我们就得做好预防台风的准备。”
“明白就好。这风一大,可能会摧毁一切。所以啊,你还是等等看,看风过后了是个什么结果,到时候水里捞浮财,也不是坏事。”
邓涵宇会心地笑,告辞了县委把主任,临出门时回过头说:“主任,我在那里等你和老家人呵。”
主任摇摇手表示知道了,不再说话。
邓涵宇一转身,与一个人撞了满怀,低头一看,既然是刚才送茶水进来的朱花语。朱花语被他撞得一个趔趄,满脸通红不敢看他,贴着墙根迅速奔进了主任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