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所至之地, 除了祭天之人以外, 哪怕是郁长青这般的一界顶尖高手也举动艰难。
感受着强大无比的威势, 宋丸子的一双眼睛看向那个玄泱界食修手里的灵食。
那是一只白玉盏, 里面装的东西颜色赤红, 微微有一点光彩。
食修的双眼发亮,脸色因为激动而泛红,捧着那玉盏,他仿佛就有了改换天地的力量。
“天道在上,我佑秦乃玄泱界鼎身一脉食修, 今日祭天,只为无争界净煞食修护到不利, 道统失于邪道之手, 请天道降下惩戒!”
“请天道降下惩戒!”
宋丸子看了半天, 终于知道那白玉盏里装得是什么了——用数种奇珍异宝烧制出的雪豚肉。
雪豚生长于玄泱界北洲的冰川之下,说是豚, 最大也长不过一个成年男子的小臂,它们生长以冰川上出的寒霜灵花为食,在玄泱界的食修看来是天生不沾尘杂, 祭天大典的时候总要少不了它们。雪豚虽然小,却有化入冰川之能, 一入冰中便无迹可寻。为了抓住它们, 便有修士想了一个办法……用灵玉, 将能克制雪豚的火羽草水一点点浇淋在冰川之中, 如此三四年功夫, 冰川内都有了火羽草,到那时,他们便来捕捉雪豚。可怜雪豚想要入冰逃命,却又因为火羽草而不得不再从冰里出来,奔逃无路,终于落到了修士们的手里。
再后来,食修们为了能让雪豚的肉更加精美好看,除了火灵草之外,又在雪豚吃的寒霜灵花中做手脚,将用火毒灼烧过的灵花种子洒在冰川之下,那些雪豚越吃,颜色就变得越红,肉中甚至盈盈有光。
昔日在六欲天,宋丸子也被人称为是玄泱界第一食修,也有人将红玉般的雪豚肉送给她,宋丸子却觉得为了追求一点卖相就要毁了一族栖息之地,肉吃起来都呛口,她不仅不将之做成菜,还反过来说赤红色的雪豚肉暗藏坏人心智的煞气,在她驻守六欲天的几十年里,北洲抓雪豚的人也少了不少。
肉迟迟没有被天道笑纳,没有变成纯灵之物,也没有天罚降下,佑秦的心,在持久的沉默里,一点点沉了下去。
还不够么?是不是自己何处不够恭敬?
拿到这块雪豚肉的时候,他绝不信用这块肉就能像宋丸子一般随手招来天道,这些年里,食修各脉一面将宋丸子所创的不祭食修当成异端,一面又偷偷学她,早先什么“灵食不可入储物袋否则不够恭敬”的陈规旧俗都被他们抛下了,可说到底,没有人能做到宋丸子的那一步。
元婴食修总还是有些颜面的,他们看着世间一日日地发生变化,要么仍是死死抱着自己的架子,要么就全当事不关己,逼急了,就骂几声宋丸子泄愤,仿佛一切的错都是她的。佑秦并非前者,也不是后者,天道越来越难召请,修士凡人越来越不信奉他们,几脉食修早被逼上了绝路,明明是千万年未有道统更替的修真界,佑秦等人却要眼睁睁地看着无形的巨轮缓缓滚来,将他们这些食修尽数碾压成泥。
他不甘,亦不愿,才合纵连横,将本来就各自为战的食修们串联到一起,有了这番的破釜沉舟。
这块费了九九八十一天功夫做出来的雪豚肉,就是他的底牌。
可为什么,天道不应允他的请求呢?
见天道迟迟没有任何表示,宋丸子心中已经明了,无争界天道颇有些死脑筋,他现在该是已经绕晕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吧?
从道统之争来说,苏玉回确实抢走了无争界的食修道统,可苏玉回就是宋丸子自己呀,天道怎么也不至于瞎到这个份上,连这个也看不出来,她自己抢了自己的道统,你说她护道不力,那道统还在她手里呢,说她是异道邪修,那更是天方夜谭,净煞功德虽然被宋丸子散入了整个无争界,换来了无数魂体重塑,重入轮回,可这立功之人并没有被天道忘记,更没有被这世间忘记。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佑秦的捧着灵食的手慢慢地转向了味馆的方向。
“天道在上,请赏善罚罪。”
被他正好指着的女子还坐在地上,脸上笑眯眯的。
“天道不理你,大概是因为。无善可赏,无罪可罚。”
她如是说道。
然后在无上的威压中,慢慢地站了起来。
“很多年没有蹭别人的祭典了,这活儿干起来,我还真有些手生。”
想从储物袋里往外拿吃的,宋丸子才想起来自己最近被长生久的人搜刮得厉害,储物袋里的材料是不少,要说能直接入口的可就不太多了,不过,这也难不住她宋厨子。
藤编的簸箩里放着炸过油的猪油渣,她端在手里,不需要格外拿盐出来,只用一招调鼎手,便有细细的盐味包裹在了每块猪油渣的上面。
“我有几件事要问,所以,来吃点东西?”
她在对谁说话?
玄泱界的食修们瞪大了眼睛。
她、她是在对天道说话么?
刚刚被这女子气到了数次的全康和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笑。
藤簸箩,猪油渣,落魄简陋的衣着,毫无恭敬之色的笑容。
对比另一边的白玉盏,雪豚肉,华服翩翩入仙,还有无比虔诚的神情,天道要是不瞎,都知道该选哪边。
号称立锅招天的宋丸子,也比不过同样能招来天道的佑秦长老。
天道无形,可它出现的时候,人们就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它走的时候,人们也能感觉到……就像此刻的佑秦长老,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地离开,往那个粗鄙不堪的女子身边流淌而去。
那是天道,又不止是天道,也是他的希望。
“天道在上!”
他从储物袋里又拿出了一个白玉盏,里面放了一块更好的雪豚肉,这块肉是他想着铲除了无争界的净煞食修,回了玄泱界用来立食修道统的,可现在他顾不上了,他不能输在这里。
宋丸子看了他一眼,既不说话也不动。
天道没有回头。
有什么东西,缓缓地压在了那簸箩上。
女子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得意之色,猪油渣蘸盐粉,这般至美之味,打败那炖烂了的肉自然是毫无悬念的,不管那块肉是谁做的。
“好久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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