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打理好了一切后,景砚将食盒里的东西端了出来,饭菜早就凉透了。景砚借着宽袖的遮挡,将带来的小瓶子打开,倒了些粉末放在碗里,又用那个碗替乔玉盛了饭,拿上筷子,夹了一样乔玉爱吃的往他的嘴里送,要喂他吃饭。
乔玉装模作样地拒绝道:“我都十二岁了,怎么好意思,好意思还要殿下给我喂饭。”
样子倒是很正经,其实不然,他的脖子伸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景砚的手,只盼着能早点把饭菜送到自己的嘴里。
景砚知道他年纪不大,面子倒不小,也不戳穿,笑着将饭菜往前送了送,还替乔玉编出了许多理由,让他吃得心安理得。
他道:“小玉才十二岁,还是个小孩子不说,今天不又被撞到了,又委屈,又伤了胳膊,饭碗都端不稳,怎么能好好吃饭?”
乔玉深以为然,虽然饭菜都是冰冷的,却吃的格外香甜,比以往的任何一顿都要好吃。
他吃着饭还闲不住,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抛在九霄云外,嘴里的饭没咽下去就要和景砚说话,结结巴巴道:“你刚刚说,等着急了就数一个数,我等了好久好久,数了好多数。”
景砚一贯知道他的小性子,又贪心又小气,能要多少要多少,从不嫌多。不过本来就是要哄着他的,即使再多,景砚也会帮他完成小愿望的,甚至在那一瞬间已经想了该刻什么玩意才能凑到一百两百个,是水浒一百零八将还是西游记里孙悟空降服的妖怪?
他挑了一样乔玉爱吃的菜,漫不经心道:“那小玉数了多少个数?想好了要什么了吗?”
乔玉从耳垂红到了脸颊,明显是有些羞怯起来,待景砚又问了几次,说是多少都没关系才软着声音道:“我想好了,殿下还记不记得,我头一回在太清宫用红砖画的那幅画,我想要那样的一个雕像,头一回见面的时候,殿下牵着我的手,我拿着萤火虫灯笼的那个。”
景砚一怔,连夹到筷子上的肉片都掉了下去,他半阖着眼,语调平缓,却似乎又隐藏着什么,“你不是要许多想要的,还说要数一百个数?”
这回轮到乔玉听傻了,他的小脸呆呆的,被景砚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模样天真又傻气,“啊?我说着玩的,就是想想。怎么会真的让殿下雕那么多小玩意,也太费神了。现在都这么冷了,应该把手揣在被窝里暖和才是。”
他又认真添了一句,“我舍不得殿下手冷。”
这理由太傻又太天真,他不愿因为要满足自己的欲望而让景砚难受,这是他最可爱的地方。
至少景砚觉得他可爱极了。
他挑了挑眉,眼底含笑,不紧不慢道:“雕这些并不怎么费神,还能活动活动手指,等到明年开春,给你雕一整套的小玩意。”
乔玉并不知道这所谓的一整套是多大的数字,也没多问,笑着答应了。他又多吃了几口饭,越发犯起了困,怎么也撑不开眼皮了。
景砚放下饭碗,语调轻柔得哄着他睡觉。
乔玉却死死地捉着景砚的衣袖,说话都是模模糊糊,似是从梦里传来的傻话,“很害怕,要阿慈陪着我,一直陪着我,就不怕啦。”
“嗯,陪着小玉。”
景砚俯下身,在乔玉的耳垂边轻声承诺。
乔玉似乎是听清楚了这句话,终于坠入了深眠之中。
景砚就这样静静地待在乔玉的身边,在灯火下望着他的脸,甚至有闲情数着他有多少根长长的睫毛,直到门外传来了不寻常的响动。
他站起身,慢慢地剥开乔玉的手,朝屋外走了过去。
最后留下了一句话,“小玉,别怕,以后再也没有今日的噩梦了。”
萧十四已浑身湿透了,正站在走廊上,见到景砚单膝跪地,声音几乎被雨水淹没了,“殿下,事已查清,对乔公子犯上做下大逆不道之罪的是沉云宫和御膳房的三个太监。沉云宫的得福得全已带到了后院,等待殿下的处置。”
其实在宫中,职位越高,权势越大的人做下的事反而越好查,而那些微不足道的小宫女小太监即使死在了哪个偏僻的角落,也寻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乔玉与得福得全之间的几乎没有联系,萧十四动了不少手段,才算是查清楚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于黑暗之中,景砚的神情晦暗难明,萧十四都揣摩不出什么来,只听得他道:“还有一个就暂且留到明天,带孤去看看他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