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百分之一和百分之九十九

    意识还有些朦胧的时候，我动了下身子，就感觉身体就像是被碾压过一般，又疼又酸，尤其是……

    几乎是在瞬间，我觉得我的大脑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倏地睁开了眼睛，入目是一片肌肤，宽厚的胸膛在不停起伏着，隐约可以看到一些消退不久的抓痕。

    浑身开始颤抖起来，我不敢抬头，也不敢看自己，因为此时此刻，我和眼前的这个男人昨晚做过什么，不言而喻。

    那人应该是被我越来越厉害的抖动给吵醒了，动了动身体向我靠的更近。

    终于，我本能的“啊”一声尖叫，抱着被子一下子坐了起来！

    这样的大动作使男人的身体裸露了出来，他竟然是一丝不挂，而我只是穿了一个原本是我粉色连衣裙里内搭，没有一件内衣，内搭也被扯得破破烂烂。

    我翻滚下床，生无可恋的看着床上的一片狼藉，还要有那个一脸茫然，刚刚睁开惺忪睡眼的男人，沈易康！

    只见沈易康揉了揉额头，然后才慢慢看向了我，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的瞳孔逐渐放大，接着也是“噌”一声坐了起来。

    “晚之，我们……”他说着，还拿被子遮挡了一下自己。

    我死咬着嘴唇，几乎已经尝到了血的味道，我真想放声大叫，可是这样的事情让我根本无从呐喊。

    “晚之，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你听我解释！我昨晚是喝多了！晚之！”沈易康慌乱的说着，开始去搜寻衣服。

    而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我捡起来地上那些凌乱不堪的衣服，就那么胡乱的套在了身上，不顾沈易康的一再呼喊，夺门而去。

    走廊里，我几乎一走路就能感觉到下身传来的疼痛，但是这样的疼痛感根本就不算什么了，因为它们是最大的羞耻，每秒都在提醒我，我昨天晚上真的做了！

    我咬着牙一直跑，每次有服务生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都会惊得缩了缩身子，不敢接受对方的目光，更加拒绝人家的好意，尤其对方问我需要帮助又或者需要联系亲人朋友的时候，那种觉得羞耻感就会继续放大，不停放大。

    我只能不停的跑。

    眼看着就在我要逃出这会所，一个人和我擦肩而过，那人却是第一时间认出了我，惊讶道：“陆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杜礼的声音，我就跟见了鬼一样，连看一眼他脸上表情的时间都没有，奔着大门就冲了出去，然后上了一辆计程车。

    ……

    温悦园，浴室。

    我蜷缩在浴缸里，咬着手臂，终于哭了出来。

    头上的花洒不停的浇着我，那温暖的水搭在我已经冷透了的身子上，就如同我此刻的内心一般纠结、煎熬，更加生不如死！

    拿起浴球，我又开始不停的搓洗自己的身体，很多地方已经被我搓得破皮，流出了鲜血，可是我还是继续搓，使劲儿搓。

    但当我低头看到自己胸口那些还没有褪不去的吻痕时，我知道我就算在浴缸里洗上一辈子的澡，也洗不干净，因为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我狠命的捶打着水平，可是水根本不会让我的力气得到回应，就像一拳拳打在了棉花上，是满满的无力感，和我此刻的心情一样，无力无奈。

    我不傻，我知道昨天我身体发生的异样应该是药物所致，可是我根本就想不出来是谁要这样对我，我喝过蒋涵递过来的东西，也和蒋川碰过杯，自己也喝过服务生端来的果汁……我根本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更想不出来有人这样存心害我是为了什么？

    忽然，我想到了一个人，沈亦霆！

    怔了怔，我想起了昨夜我在最后的时刻，隐约看到面前有个男人，他给我的感觉很像沈亦霆，所以会不会是沈亦霆？这一切都是我和沈亦霆！

    我从水里站了起来，随手抓了浴巾围在身上就跑到客厅去拿手机，想要找沈亦霆证实昨晚是不是和他，可是电话刚要拨过去，我就又给按断了。

    眼见为实啊。

    昨晚我的状态哪里还允许我分辨出眼前的人是谁？现在事情只有我和沈易康知道，如果我和沈亦霆挑破了，他亲口告诉我昨晚他没有碰过我，那我……我就会成为和沈亦霆弟弟上过床的女人……我和他们兄弟两个人……

    啊——

    我大喊了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怎么办啊，该怎么办？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又为什么要让我经历到？

    砰砰砰！

    “晚之，你开门，我和你解释！”是沈易康。

    我吓得赶紧抱住自己，后背紧紧靠着沙发不敢动弹，现在这个人在我的认知里不是什么沈易康，而是一个极有可能刚刚和我发生过关系的男人！

    一想到沈亦霆，我就觉得我的整个心又拧又绞，还被死死按入了水中将将窒息。

    要是他知道了我和沈易康上了床，我和他就真的只剩下了利益关系，更成为了他名副其实的棋子，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感情可言！

    “晚之，你开开门好不好？不要让我害怕。”沈易康的声音里带着丝丝央求，“我们好好谈谈。我昨晚真的是喝多了，没有意识了，我不知道我会对你……”

    “住口！”我嘶吼了一声。

    我想到我一回来脱去衣服时，看到镜子里的我浑身都是吻痕，还有我身下那种疼痛，我就知道昨晚的事情会有多么的……激烈，我真的不能多想一点，更不能多回忆一点，不然我会疯掉！

    我从地上爬起来，见到东西就砸，抓到东西就扔，嘴里喊着：“滚！都滚！都给我滚！”

    “晚之！”沈易康继续拍门。

    听到这些破碎的声音，再看着被我摔得粉碎的东西，我心里没有觉得痛快，反而更痛，因为我就和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一样，被摔碎了，回不去了。

    可是越痛，我越想摔，根本就不想停下来。

    “晚之，我求你了！不要冲动！你要是不想听我说话，我走好不好？我这就走！这就走！”沈易康说完这些真的没有了动静。

    也许是真的走了，也许是我只顾着砸东西无心顾及了。

    我把客厅里能砸的全部都砸了，颇为满意的看着满屋子的碎片，然后又哭又笑的又坐在了地上。

    碎了好啊，碎到无法复原也就那样了。

    可是，这些碎了满地的东西，它们碎就碎了，它们不会觉得疼，可我碎了却还活着，也还要再去饱尝这份痛苦！

    不公平，这对我不公平！

    我转头盯着被我扔在桌上的手机，我多想立刻给他打个电话，听到告诉我昨晚的一切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可是我不敢。

    即便我明知道我这个最后的希望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要硬是把它想成百分之九十九，我要好好保护起来这份希望，不能让人破坏，尤其是沈亦霆。

    “晚之啊，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事情了？”这次来的人是琳达，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也很担心，“你要是心里有事和我说说好吗？你就拿我当个倾吐的对象也好！”

    其实我真的很想和人说说，兴许说出来会好些，我也很感激琳达在这个时候愿意这样帮助我，可是这样的一件事，叫我怎么说得出口呢？

    说我和我爱的男人的弟弟上了床，我们一晚上纵情忘我……就算沈易康不是沈亦霆的弟弟，我也说不出口！

    这是有违道德的啊！

    “晚之，不要苦了自己，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的，只要你愿意走出来那一步。”琳达又劝慰我。

    可惜没有用，这件事会成为我心里永远过不去的一道坎。

    低下头，我把自己抱得更紧，对琳达说了句：“我想静静……谢、谢谢你。”

    门外失去了琳达的动静。

    ……

    我从白天坐到了晚上，天黑以后，外面亮起来的路灯透过客厅窗户打在了我的身上，冷冷的，孤零零的。

    “咔嚓”一声，门锁转动的声音让我心头一惊，一扭头，我就看到沈亦霆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他扫视了一下子此刻已经狼狈不堪的房间，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同样狼狈不堪的我的身上。

    换做以前，无论我遇到什么事情，只要他出现，我就会觉得心安，觉得踏实，觉得任何事情只要有他在都没什么可怕，可现在，他就是我最怕的。

    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坐了太久，身体又冷又麻木，让我根本无法动弹，我又想用爬的，想着只要能远离沈亦霆，怎么样都行。

    沈亦霆见我要有所动作，大步过来直接粗鲁的将我拽了起来，我的脚底迅速传来一阵钻心的疼，是我之前扎进去的那个碎片。

    我慌忙咬住嘴唇，抑制住自己的喊声，然后推了沈亦霆一把，向后踉跄了几步和他保持距离，我不想他现在碰我。

    因为我这样的举动，沈亦霆身上迅速升腾出一股寒气，黑暗中，我可以想象他此刻的面色已经很差，甚至是已经生气。

    可我依旧执拗的往后退着。

    但沈亦霆永远不会让我如愿，他上前一步直接把我抱了起来，这样大的动作令我本来就松松垮垮的浴巾向下滑下去好多，胸口那里大片的吻痕也暴露了出来。

    虽然房间里很黑，但我还是赶紧又把浴巾拽上来，死死护住了自己，同时也看到了沈亦霆皱了皱眉，显得很是不悦。

    我心里“咯噔”一下。

    沈亦霆把我带回了卧室，将我往床上随意一放，然后就摔门离开。

    听到那声巨大的关门声，我浑身抖了抖，眼泪也抖了出来。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所以才会这样。

    早晨我走时，撞见了杜礼，我当时的样子很难不引人猜想，所以没准儿杜礼告诉了沈亦霆，那他知道我和沈易康，我们……

    这个时候，心里的那百分之一又变做了百分之九十九，我问自己万一那个人是沈亦霆呢？这不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吗？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如果那人是他的话，他刚才为什么在看到我的身体时会出现不悦，又为什么见我如此了，也是不闻不问？

    如果沈亦霆真的知道了，那也就是我彻底绝望的时候。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一直失神的看着天花板，就和那些摔碎的东西一样，碎了以后一动不动，惟有眼泪不停的往外流。

    房门再次传来动静，是沈亦霆又折了回来。

    我向他看去，就发现外面客厅的灯被打开了，有几个佣人正在收拾外面，而沈亦霆则是拎着医药箱，目光冰冷的看着我。

    感受着他的目光，我不知自己内心是何感想，就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在往下沉，一直沉。

    沈亦霆用力的关上了门，又发出了一声不小的动静，他似乎在借着这个门发泄什么怒气似的。

    走到我床边，他拽起被子就随意扔在了我的身上，应该是不想面对我的身体。

    我没有说什么，只能死咬着牙关，再把内心的百分之一唤出来，告诉自己他不是还没亲口承认什么吗？我是有希望的。

    沈亦霆坐在了床尾，伸手握住了我的脚，我条件反射的把脚往回缩，可他却用力扣住了我的脚踝，力气之大疼得我皱起了眉，只好不再动弹。

    他把医药箱里的东西一一取出，用镊子把我脚底的几个碎片全部取了出去，他的动作不轻柔，却很是认真。

    这幅样子让我想起了我们在云锦世家的时候，我的手被菜刀切了一小口子，他也是认真专注的给我处理伤口，那时候的他很迷人。

    动了动干涸的嘴唇，我收回看着他的目光，近乎呢喃的说了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话一说完，我就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沈亦霆听完我的话并没有回答，只是动作停顿了一秒，然后又准备开始上药。

    当这伤口碰到药剂的时候，我疼得整个人抽搐了一下，可是我却没有喊叫，只是继续问：“你告诉我，你是不是……”

    话没说完，沈亦霆忽然一用力，蘸着药剂的药棉死死按在了我的伤口上！

    我顿时倒吸了一口，不自觉往回收脚，可是沈亦霆却将我的脚固定住，继续加大力气，并且冷声说了句：“疼，就长记性。”

    简单五个字令我心里的痛远胜脚痛的百倍，千倍。

    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要是知道了，恐怕连这样的话也不会再和我说了吧？

    我们会彻底结束。

    犹豫再三，我扛不住心里煎熬，鼓起勇气继续问他：“你要是知道了什么就告诉我，和我直说。”

    沈亦霆依旧不说话。

    在我帮上好药以后，他快速的收拾好医药箱就站了起来，冰冷的目光扫过了我，那种冷漠也提醒着我沈亦霆是个如何冷情的人，他容不得半点背叛。

    或许他真的什么都知道了，那他为什么不说出来？又为什么还要来管我？他的洁癖一向……

    想着想着，我一下子打了个冷颤。

    沈亦霆说他对我做的种种都是建立在我还有未完成的任务之上，所谓任务的最终结果就是令沈易康和蒋涵的婚约解除。

    那么，现在我和沈易康做到了这一步，还有比这更好的的方法令沈易康解除婚约吗？

    在想到这点的这一刻，我发现心如刀绞的滋味可能不过如是。

    “先生，饭菜已经备好。”一个佣人忽然在门外说。

    “送进来。”沈亦霆吩咐完，便也不再看我一眼就离开了卧室。

    ……

    深夜，沈亦霆没有走，而是留在了客厅里。

    我瘸着脚来来回回看了他好几次，他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闭着眼睛，面容清冷，像是睡着了一般，只不过不知道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在装睡。

    我躺回床上，双眼空洞的看着吊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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