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我的嫉妒，我的心

来，你出去。”

    对于沈亦霆的话，佣人自然是不敢有任何言语，立刻冲他恭敬的鞠了一躬就把我留在那里，消失在了病房里。

    干这些活儿没什么，因为这本来就是我弄的。

    但是我感觉我心头有一团火，因为沈亦霆刚才的话和语气燃的更旺，更胜！

    对着我就是这样冷漠冰冷，对待小曼就是轻柔温和，一旦产生这个对比，我简直就是气的牙根痒痒，照着那个地面就是死命的摩擦，恨不得把这木地板擦出花儿来！

    “够了，手上会留疤的。”沈亦霆不紧不慢的说。

    我一愣，看见自己正用烫伤的那只手在这里做“解气运动”，手上原本就是红了一大片，现在更红了。

    可是沈亦霆这么说，我就偏偏不想在意，反而更加用力的继续摩擦着地板，小声嘟囔道：“留疤就留疤。”

    “但是我不想以后面对一只成日戴着手套的手。”

    “什么意思？”

    “你要是留下疤痕，以后就戴着手套。”沈亦霆说。

    听他这么说，我一点点没了动作，只好把地面清理干净接着去卫生间洗手，然后站回了他的身边。

    我耷拉着脸，盯着自己的脚面，像个闷葫芦似的不吭声也不动弹。

    “过来。”沈亦霆忽然说。

    我抿了抿嘴走到了他的床边，说：“沈先生请吩咐。”

    “坐下，然后给自己上药。”

    “没事，我的手没那么脆弱。这药膏已经上了好几次，太多了反而会不好，没准儿才留下疤了。”我阴阳怪气的说了这些。

    心想不是你和小曼说这是小伤吗？那么它哪里需要过多的呵护，有药膏涂个一两次也就完事了。至于留疤，反正我看小曼的手又白又细的，漂亮得很，她没被烫着就行。

    但是下一秒，沈亦霆喊了我一声：“晚晚。”

    这么一喊，我一下子就愣住了，立刻觉得刚才自己的那些就是无理取闹，火气也消了一大半，但沈亦霆停顿了两秒，马上就说了一句让我心惊的话。

    他说：“你在嫉妒。”

    我瞬间瞪大了眼睛，脑子里自动意识到自己自从看到小曼时的那种在意，心里的那种不舒服，还有之后的火气、难受、酸涩，以及极度不愿意她和沈亦霆独处的迫切心情……这些都是因为我在嫉妒吗？

    沈亦霆坐了起来，继续道：“你这一切的行为都在说明你在嫉妒。”

    “我没有！”我立刻否认，这一声我喊得很大声，像是用这种方法在给自己增加底气。

    我怎么会嫉妒呢？

    我只是一个情人，有什么权利和资格去嫉妒？我一直很好的恪守着自己的本分，对待沈亦霆除了服从就是服从，我就是他豢养的一只宠物鸟，怎么会有嫉妒这样不该有的情绪？

    “你在害怕什么？”沈亦霆又问了我这个问题。

    “我……我没有害怕！我更没有嫉妒！我……我这是、是愧疚！因为你是因为受伤的。”太好了，我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好理由！

    沈亦霆是为了救我才被车子撞到，我当然是愧疚的，所以我才那么的在意，所以我才想留下来照顾他，这是为了赎罪，和那个什么嫉妒完全不沾边！

    一定是这样的。

    “既然如此，你回公馆。”沈亦霆冷冰冰的说，“这里都是一流专业的人员，我不需要什么无用的陪护。”

    “我……我……”

    我张着嘴，一时间失去了所有还击的能力，因为他的话一点儿错也没有，我留在这里没有什么用处，既然如此又何必妨碍他休息呢？

    但事实是我不想离开他，一步也不想。

    我站在他的身边磨磨唧唧的不肯动，心里想着我要用什么理由才可以名正言顺的再留下来呢？怎么想，我都找不到。

    就和小曼那时说沈家人要来一样，我找不到理由留下来，因为我仅仅只是他的一个情人而已啊。

    “出去。”沈亦霆再一次说，语气里已经是明显的不耐烦。

    我攥紧了拳头，缓慢的移动着步子，还是又说了句：“我明天一早就过来。”

    “不必。”沈亦霆闭上眼睛。

    他如此冷漠果断的拒绝让我的心像是被抽了一鞭子，这一下就被伤的血肉模糊的，疼得难以呼吸。

    我看着他，他却不看我，我用了这世界上最长的一分钟走到了门口，伸手开门的时候，我觉得我是在自己伤害自己，可是我做错了什么？我没有啊！

    “你什么时候认清楚了自己的内心，什么时候再来。”沈亦霆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我一怔，慢慢扭头看着他，我说：“沈先生，我不、不……”

    沈亦霆这次直接躺下转身留给我一个背影。

    ……

    我失魂落魄的出了病房，在客厅里正好碰上了一个公馆的佣人，她拿着保温桶笑着问我：“陆小姐，您现在要用吗？”

    我愣了愣，问她：“这是什么啊？”

    “先生特意吩咐我回公馆给您取来的粥。”佣人解释，“您看，您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要是一下吃的太丰盛恐怕胃口不好消化，所以还是先喝粥暖暖胃的好。”

    佣人说完，就把保温桶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作势要为我盛上一碗，可我看着这粥就跟看到了毒蛇一样抗拒和恐惧，立刻跑出了病房。

    沈亦霆的这些体贴让我觉得惶恐，这样的惶恐其实早就存在了，那是一种裹着罂粟的致命诱惑，它在把我一点点带到那个令我万劫不复的世界里去，这就是我真正害怕的地方！

    ……

    我上了车，要求小陈立刻开车，马上带我离开这里，我觉得再不走我会染上瘾，我一定会永远的陷进去。

    小陈对于我的惊慌失措又是一阵无法理解，可是他看了一眼手机，似乎是条短信，就什么也没问我带着我离开了。

    回到公馆，董管家正在等我要我去餐厅用餐，可我一口也吃不下，冲回了卧室的浴室里，我将门反锁上，也没有脱衣服就直接打开了花洒。

    让自己清醒一些吧，那呼之欲出的感情真的吓到我了。

    原来我的内心一直都是在不经意间压抑着自己，我把那些点点滴滴埋在了心底的最深处，一直没察觉，可现在因为沈亦霆的一句：你在嫉妒，让我变得溃不成军。

    仿佛一个一直活在自欺欺人中的人终于被现实拉了出来，并且点悟这个人去认识真正的自己。

    我看到小曼吻沈亦霆我会发疯似的回到楼梯间喊叫，因为我就是觉得沈亦霆的吻是给我的；看到杜礼和马研远那么恭敬客气的对待小曼，我心里也吃味儿的紧，因为我觉得那是代表着小曼在沈亦霆身边身份的不同，她是特殊的存在；面对小曼对我的嘲笑，我为什么那么放在心上，那是因为我和她同样站在沈亦霆的面前，沈亦霆选择的是她；最最重要的，我嫉妒小曼不像我一样，她可以坦坦荡荡的站在沈亦霆的身边。

    然而，陆晚之，你懂什么叫引火自焚吗？你懂什么叫做不自量力吗？你又懂什么叫天差地别吗？

    我懂。

    这也就是我一切的根源。

    双手紧紧扣住自己的脑袋，我喊着清醒一点！理智一点！你一直不是隐藏的都很好吗？连自己都没有发觉那些心中的异样是因为这个原因，既然如此，何不就一直这么下去？

    可谁有能告诉我，这种东西一旦沾染上了，还能戒掉吗？

    ……

    这一晚，我又做了梦。

    梦里是什么，我一醒来就不记得了，我就知道我很害怕，又很渴望，那开心的笑，那痛苦的泪全部交织在一起，就是这样的。

    不到早上八点的时候，佣人敲门进入告知我必须下楼用早餐，还说董管家正在餐厅等我。

    我头晕目眩，无精打采的梳洗好就下了楼。

    董管家见了我，指了指餐厅的椅子说：“坐下，吃完早餐送你去公寓。”

    “公寓？”

    “你有一段时间没见孩子，今天送你过去。”董管家解释。

    我咬着牙，想到昨天沈亦霆在听到我说要一早来医院后，就斩钉截铁的拒绝我，没想到现在更是为我安排了去处。

    佣人为我拉开椅子示意我坐下，我向那边走起，却很想和董管家说我不去什么公寓，我要去医院。

    可我转而又想，昨晚我不是把一切想的挺明白吗？就这样继续隐藏下去，对我才是最好的，所以不去就不去吧。

    我安静的用了早餐，然后换好衣服就和小陈一起出发。

    可是外表异常安静的我，内心就是滚滚巨浪在翻滚着，那是一种渴望，是一种冲动，它吸引着我，跟我说：去到他的身边，那才是你最想的。

    我攥紧着拳头，把指甲嵌进肉里来去赶走那些可怕的想法，可是当我看到路标，上面显示左拐就是公寓的方向，右拐是医院的方向时，我不由自主的和小陈说：“去医院！我要去医院！”

    小陈反应了一下，在紧要关头变换了车道。

    我松了口气，无力的倚靠着车椅上，嘲笑着自己，心道没出息的人就是我这样的，最终的结局往往是作茧自缚，不得善终。

    ……

    我再一次回到了病房。

    佣人们照旧守在客厅里，还没走到沈亦霆房间的门口，我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小曼的笑声。

    她说：“你以前说好要和我一起去死海的，现在这话说了得有三四年了吧，你连津城的卫河都没和我去过，我好不开心啊。”

    “等将来有时间，一定会去死海的。”

    “你已经失信了一次了，我要怎么相信你这次呢？除非你……”

    后面就没有声音了。

    “陆小姐，您不进去吗？”佣人问道。

    我距离着那扇门只有两步，可是我不敢动，因为那小小的玻璃会把一切都清清楚楚的摆在你的面前。

    小曼那纤细的腰肢在吻他时，会轻轻的摆动着，那样的忘情摸样于我而言是天底下的最大的酷刑。

    猛地转过身，我想或许这就是给我最好的答案。

    “麻烦你，别说我来过。”

    ……

    又一次的离开，又一次。

    我没有哭，嘴角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我说事情不就是这样的吗？他是沈亦霆啊，身边会有无数漂亮高贵的女人前仆后继的围绕着他，我不是第一个，更不会是最后一个，我只是一个他生命里的过客，兴许不久就会他就会忘记。

    这一切，我早就知道的。

    可为什么心这么疼呢？像是有一只怪物的手在狠狠的挠着它，掐着它，时不时的怪物还会露出獠牙咬住它。

    真疼！

    我走到车库，小陈看到我又是吃了一惊，这几天他跟着我也是没少受惊吓，他怎么会想到原本唯唯诺诺我的，总是这样反反复复。

    “陆小姐，这又是……”

    我笑了笑，对他说：“不好意思，麻烦你带我去公寓吧。”

    小陈顿了几秒，然后点了下头跑去为我开门，可是动作还没进行，他又说：“请等一下。”

    他绕到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袋子递给我，“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大风降温，陆小姐添一件衣服吧。”

    我盯着里面的开衫，心想那晚的大雨小陈也是这么说的，让我添件衣服。

    “这个……是董管家的交代吗？”

    小陈说：“这个不是，是先生那次和我照面亲自吩咐的。”

    我又笑了，这次却是眼泪也跟着笑了出来。

    沈亦霆，你为什么要这样？

    让我再一次意识到你这么用心的对我，甚至是丽儿，你知不知道我这个人很容易会错意，很容易一厢情愿吗？

    “你说这是不是宠爱？”我问小陈。

    他正在为我找纸巾，听到我的话后立刻说：“这当然是啊，先生没有对谁这样过的。”

    我抹了抹眼泪，心道既然这是宠爱，那就让我恃宠而骄一次，哪怕粉身碎骨，头破血流，我认了！

    我对小陈说了句谢谢，然后就又转身飞奔冲回病房！

    小陈在后面喊着：“陆小姐，衣服啊！不让先生会责怪我。”

    我脸上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心道他不会的，因为他要怪可能是会怪我越矩吧。

    ……

    我门也没敲，直接推开了房门。

    小曼双手撑在床边不知笑着在和沈亦霆说些什么，他也勾起了一抹笑容。

    “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小曼不悦的皱起眉毛。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她说：“对不起，我有重要的话要和先生说，想请你回避一下。”

    “凭什么？”小曼站了起来，“你说让我走我就走吗？”

    我看了一眼沈亦霆，他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我，我又说：“如果你想留下来听，我也可以。”

    “你还……”

    “小曼，出去。”沈亦霆打断了她的话。

    小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沈亦霆，而他却未看她，只是一直看着我，似乎是在等待。

    小曼不情愿的垂下了头，然后迈步离开，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狠狠的剜了我一眼。

    等房间了只剩下我们的时候，我静静的看着他，然后开了口：“我是不了解自己。”我一边说着，一边向他靠过去。

    “我一直很害怕你，害怕你哪天一个不高兴停了丽儿的治疗费，害怕你因为我的缘故伤害了我身边的人，更害怕你把我转手送出去。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害怕里掺杂了一些我察觉不出的东西，我形容不出来。我只知道有一点点风吹草动，我就会胡思乱想一整天，我总问自己我对你而言是不是一个可以随随便便送人的礼物。”

    我平静的说出了这些，同时，再看向沈亦霆的时候，心里的那份感情更加不可抑制。

    “你问我们是什么关系？我真的回答不出来，因为你从不属于我。但是我可以回答你我在害怕什么，我的害怕有很多，刚才已经说了，可是我最害怕的是我在你心里一点点的位置也没有。”

    我害怕你的抛弃，那是因为我不想离开你；我害怕你的转送，那是因为我不愿意发现我在你心里分文不值；我害怕的还是你，更是我自己对你感情。

    沈亦霆的眼中闪过一丝锋芒，他问：“所以呢？”

    我慢慢低下了头，眼眶里也一点点噙满了泪水。

    “所以我在那晚会歇斯底里，横冲直撞，我会看到那个小曼就浑身不舒服，我会嫉妒。而这一切都是因为……”

    再一次深吸一口气，我把我所有的勇气集聚到了我的心尖上，那一刻我连自己那与生俱来的自卑都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我仰起头直视着沈亦霆目光，清清楚楚的说：“因为我喜欢你，沈亦霆，我爱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