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早习惯了。
俞晶晶脸虽冷,但人不错,只要摸准了脾性,还是很好相处的。
“那行,你自己回家注意点。”他摆摆手,转身上楼。
看冯远上了楼,俞晶晶继续拖着脚步慢慢往外走。
距离校门一两百米的距离,平时几分钟的事,今天却花了她近半个小时才挪出去。
感觉到身体上的僵硬,俞晶晶放弃步行,上了二路公交车。
车开了几站路,停在城西一片厂区附近。
站在俞晶晶身后的阿婆看她迈腿下车都难,杵着拐杖扶了一把。
“小姑娘,不舒服吗?”下了车,阿婆关心地问。
“没事,谢谢。”
谢过阿婆,俞晶晶迈开双腿,尽力用正常的速度行走。
照平时经验,再有十来分钟身体就能活动开了,不会影响今天的晚班。
杵拐的阿婆比她走得快,过路口的时候有些不放心,频频回望。
俞晶晶牵起嘴角,努力露出上排八颗白牙,挥手回应。
平日的练习还是有用的,面部轻松弯起的弧度,让俞晶晶觉得自己今天应该笑得不错。
阿婆给的反应却不如预期,挥着拐杖走得飞快,一眼都没再敢往后瞧。
俞晶晶有些沮丧地看了眼道边广角镜中映出的面容,觉得自己在五官调度上尚有进步空间。
顺着大道走了一会儿,俞晶晶进了一家小型肉类加工厂。
“来了?”
大型货车把上货通道堵得严实,卸货的工人抬着东西从车上跳下来,笑着冲她点头。
俞晶晶眯起眼睛,“何叔。”
“今天的货有点多,换了衣服赶紧过来帮手。”
“嗯。”
进休息室套了厚重棉服,俞晶晶戴上口罩手套,帮着工人们把货从车上卸下,一件件往冷库里运。
她个子不高,人也瘦小,却有一把怪力。
纵然跟她一块干了近两个月的活,看到俞晶晶一个人闷头将两箱大冻肉推进库里,依旧有人忍不住啧啧惊叹。
“还是你收尾?”
这片厂区有好几间冻库,都是何叔负责,二号库货放完了还得去另几间倒货。
这份工作辛苦,夜班人员变动大,所以最近这半个月,二号库点数锁门都交给刚来不久的俞晶晶负责。
“嗯。”俞晶晶点头。
想到她一个学生勤工俭学不容易,何叔想了想,把今天的日结工资里多添了张二十的递给她。
接过工资,俞晶晶数也没数直接塞进兜里,指指库里那堆边脚料,“这个……”
“还是照旧,你自己处理。”何叔摆手。
搬货用了一个多小时,一个人留下来清库点数又去了半个小时,厂里只剩照夜的保安巡视,路灯也熄了大半。
俞晶晶看看时间,估摸差不多了,便去休息室脱了工作服。
从书包里翻出准备好的塑料袋,她回到冻库,把货损扔出的边脚料收集起来。
零下十八度的冷库冒着丝丝寒气,俞晶晶毫无觉察一般,仔细挑选着合适的碎肉块。
冻得硬梆梆的碎肉块握在手里,轻轻一嗅就能知道合不合用,三两下就能分出。
收了大半袋子放在一边,俞晶晶找了块冷气最足的地方躺下,摊手摊脚继续接受“治疗”。
豪叔没有说过外面的天气会这么热。
冬天还好挨,到了夏天,没了营养剂维持身体机能,腐坏不可避免,还好能靠冻库减缓发展。
营养剂只有豪叔能制,豪叔“死”了,这东西的来源就断了。
虽然手头上还有二十多瓶余量,但要像以前那样每周一瓶的消耗,半年都撑不过。
俞晶晶的父母是在七十九世纪第五次丧尸潮中跟她失联的。
两人摇摇晃晃挤在一群同类中,出门觅食的身影,是俞晶晶对他们的最后印象。
丧尸的死亡方式有许多,被人类砍下脑袋一击毙命可能是最轻松的一种死法。
像豪叔那样,断了新鲜血食供应,慢慢饥渴到骨架碎裂而亡,应该是最痛苦难熬那种。
所幸俞晶晶体质特殊,按豪叔的说法,是丧尸变异体中最近人类的那种。
经过几个世纪调整,营养剂的血食比例已经缩减到最低,就算是彻底断掉,也不会引发身体的极致饥渴反应。
不过,断食太久,还是会“死”。
手头剩下的营养剂,省着用的话,一瓶最多能撑一个月。
每隔几天服上一小口维持身体机能,饥渴时吃些普通食物,勉强能维持生存。
就算这样极致压缩消耗,剩下的营养剂也只能维持两年不到。
俞晶晶睁开眼,摸了摸了胸口黑线串着的那颗蓝色骨珠。
这颗骨珠是豪叔留下的,有他的进化痕迹。
俞晶晶知道自己脑袋里也有一颗,虽然目前还没什么进化迹象,但也应该成型了。
如果和豪叔一样饥渴而亡的话,自己这颗珠子应该也会从碎裂的头骨里滴溜溜滚出来吧?
“两年之内找到同类不就好了,这个世道,难道还差你一口吃的?杞人忧天!”靠在墙角的书包动了动,里面传出低哑叫喊。
俞晶晶坐起,伸手把书包拖到自己腿上,摸出只挂着锁头的大铁盒。
开了锁,盖子刚掀开,一团看都看不清的黑毛球扑啦啦窜出。
黑毛球在盒里憋了一天,扑腾掠过俞晶晶肩头,直接落到那堆挑剩的边角料上,熟门熟路低头叼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