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开车送他回来的周犁道别后,舒望北整个人还晕乎乎的,这一天太出乎他的意料,以至于他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他知道自己会答应这场婚事,而且也提前想好了自己要提的条件。他这个年纪再去上学太老了,再说本地只有初中,想去上高中就得去县里,他和周犀一个月后就要结婚了,两地分开肯定不现实。
学没法上了,但是可以学点其他的一技之长,这样将来两人过不下去了,或者周犀没了,他也能靠自己好好把日子过下去。
村里马会计年纪不小了,眼看着也快退休了,这种好活全村人都盯着呢,舒望北自己肯定是没办法,他就想让周犀找谢建业帮忙说句话,让马会计带自己一段时间,等马会计退下来,他就理所当然的顶上去。
但是没想到见到了周犀,他就什么都给忘了,或者不是忘了,他完全被心里残留的对周老师的尊敬与恐惧控制了,他不自觉的跟着那个男人的步伐走,之前自己的打算在见了这人时就全乱了。
本来舒望北还觉得自己忍辱负重嫁给个瘫子还挺委屈的,可等他真的见到了本人,这些情绪立刻都没了。那是个瘫子又怎么样,那可是每天趴教室后门玻璃抓开小差、堵男厕所门口抓抽烟、躲学校院墙外抓逃课的教导主任沈老师.......不对......周老师啊,周老师威武,舒望北害怕。
而且,多年不见,周犀似乎也多少有了些变化,神情变的更加冷淡,声音听起来也更像机器人了,长相......似乎也变得更加好看了。
这个人给他的冲击简直太大了。
好吧,他得承认,周犀的样子完全符合舒望北心中对于男性的最高审美,美好的人美好的事物谁都喜欢,内心四十岁的舒望北也不能免俗。以前上学时是没往这方面想过,那时躲都来不及了,被教导主任盯上就没好事,哪还有其他的想法啊。
现在嘛,两人都要结婚了,当然不一样了。
舒望北躺在炕上,抬起手臂仔细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上一世为了方便,他后来倒是买过一块手表,但那时候都是电子表了,这种石英表早就不多见,他买的都是南方一些小作坊自己生产的,价格便宜,二十几块钱就能买一块,倒是也能戴上个一两年,但是跟眼前这块的品质显然是没法比的。
看到这块表,他就想到周犀干净白皙的手指,他看了看自己惨不忍睹的粗糙发红的手背,不知道周犀握着这双手时是什么心情,当时那股难堪的感觉又袭上了他的心头。
如果周犀没有受伤,那这桩婚事,无论谁知道了都得说是癞蛤|蟆吃了天鹅肉,当然,癞蛤|蟆是舒望北。
周天鹅在舒望北这里只能是天边的彩霞,海上的海市蜃楼,那都是可望不可即的。
可如今天鹅没了翅膀,飞不起来了,所以就便宜了他舒望北。
舒望北内心复杂的捂住自己的脸,在炕上滚了几圈儿,然后蹭的一下从炕上蹦下去,跑到厨房开始吭哧吭哧烧热水。
这个澡他洗的格外认真,还把手脚都放在滚烫的热水里反复来回浸泡,把上面的死皮都仔仔细细的搓掉,换了两次水才觉得差不多了,从澡盆里出来,在箱子底找出来一瓶他妈以前用的大瓶友谊雪花膏,也不管过没过期,趁着身上还有湿气,一通涂抹。
抹的时候他没想其他的,就想着人家周犀那么白白净净的,自己也不能太差劲。但是等到抹完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觉得脸皮热辣辣的,他照了照镜子,才发现自己耳根子都红了。
洗好澡,舒望北躺到床上,又想起来周犀的样子,尤其是那双锐利好看的眼睛,就觉得脸更烧得慌了,活了两辈子,舒望北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是个颜控。
还有一个月他就要结婚了,真是没想到啊,现在看来,其实也不是很糟。
胡思乱想一番后,舒望北困了,慢慢睡着了。
......
周犀让舒望北做好婚前准备,他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准备什么,他家基本是家徒四壁,仅有的几件家具早就残破不堪,衣柜里的衣服基本都是他爸妈早年的,他自己没几件衣服。
舒望北很发愁,按照当地的风俗,男方该准备房子,女方来准备家具和细软,虽说舒望北不是女的,但是是他嫁过去,说法是一样的。可是舒望北手里基本就没有钱,根本没法置办,他也想过要去找奶奶借,可奶奶和大伯生活在一起,平常给他点儿吃饭的粮票和钱都是偷偷摸摸从手指缝里抠出来的,置办家具根本不可能。
再说,按照正常程序,娶亲一方提亲时应该先给彩礼的,现在他一分彩礼没收到,手表不能算彩礼吧,又不能去卖掉变现,所以他不打家具也不算过分吧。
这么想着,他又觉得理所当然了,就每天在家收拾收拾家里的旧东西,还有坚持不懈的洗热水澡抹那瓶大友谊。
这种日子过了有一周,周犁开车带人拉来好几口大箱子,舒望北还没反应过来呢,箱子已经被整整齐齐码放在他家炕沿边上。周犁说他哥本来想亲自送过来,但是在做复健实在走不开,就安排他们把东西送过来,并且传话说让他自己看着安排。
等人都走了,舒望北关门的时候发现隔壁家的女人正一脸笑容的在他家大门口张望。
“王大嫂,有什么事吗?”舒望北问了一句。
王大嫂正等着这话呢,赶紧从门外进来,“我刚才看见那大汽车了,就是上回接你去相亲那个车吧,可真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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