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云舒处,静水碧波影随风。淡笑清涟月流瓦,白露依霜重。
静谧的月光流洒在树梢,偶尔穿过林间缝隙落到地上,荫庇下便多了斑点。树林深处,传来阵阵虫鸣,和着蛙叫,秋末临时。而在一棵茂密的大榕树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大大地睁着,折射着淡淡的月光,眼眸甚是清澈。眼睛的主人一动不动地坐在树枝上,背靠着坚实的树干,双手抱膝。细细望去,眼中还有着浅浅的悲伤,时不时抽泣一声,想将脑海中的杂乱排开,却惊醒了树下沉睡的人。
树下的男子仰起头看向坐在树上的少女,眉头高高地皱起,她又想家了是吗?离开碧云谷已接近一月,她的话越来越少,表情也越来越平淡,很多时候他都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凤倾逸轻轻咳嗽了一下,将树上迷乱的人唤醒。花无艳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赶紧停住抽泣,以免吵着树下的人。于是深夜,又恢复了静谧。
离开碧云谷真的快一个月了,对于从来没有离开过碧云谷的她,除了无奈,就是迷茫。也许爹爹和娘亲的血已经染了匪寇的刀,也许她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也许未来于她而言,是沉浮的草萍。她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就连树下的人,为什么会选择带着她离开,她都不知道。
这一路走来,他对她倒是颇为照顾,只是就是因为如此,她才觉得不安,于是选择了沉默。有时候沉默,在对前程迷茫的时候,是最好的选择。在沉默的时候,两个人都知道彼此并没有睡下,这个认知让他们的身边环绕着一股异样的气氛。他们被这气氛打败,几乎体无完肤。许久,就在他们认为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一阵空灵的笛声穿透过他们的耳膜。
花无艳的眼眸转向笛声的方向,眼中尽是疑惑,而凤倾逸则是迟疑半蹲着身子,作出防备的姿势。能在三更时分还能吹声寻味的人,无论从什么方向来讲,都值得人防备。很久,久到他们以为对方的笛声会一直持续下去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
“你听到了什么?”凤倾逸放松防备,靠在树干上,问树上的人。
“伤感,夹杂着对未来的迷茫,和着对自由的憧憬。”花无艳呢喃道。
“哦?你居然能听出这个,看来你也是懂乐之人,那——”说着,凤倾逸故意停顿了一下,摘下一片绿叶,继续说道:“那你听听我的声乐里蕴含着什么。”
说完,草叶已经放至唇缝见,轻轻呼气,一曲低沉又浑厚的丝乐从他的唇缝间挥洒出来。音乐鼓动着周围的空气,一团团的涌进花无艳的耳里。渐渐的,声音变得空洞,空洞中又带着点点的灵气,像山涧溅满池面的溪流,发出悦耳清脆的声音。树上的人听着听着闭上了眼睛,享受地聆听着,她喜欢这音乐。
而就在她宁愿一辈子沉浸在这音乐里时,声音的主人已经扔了草叶,抬眸看向树上的人。花无艳猛地睁开眼睛,眼底一阵波光流动,她听出来了。
“不甘。”她说。
“愤怒。”她又说。
“恨!”最后她说。
花无艳自顾自地说着,却不知此时树下的人眼里十分复杂,埋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不一会儿,他哑着嗓子问:“你怎么听出来的?前段低沉,后段空洞,应该没有不甘、愤怒,更别提恨了。”
“不,我是从声音停止后你的呼吸中感受到的。”花无艳解释道,但却没得到凤倾逸的回应。她便不再开口,一夜相对无言。
突然一旁树梢的枝叶有响动,凤倾逸马上立起身,做出防备的姿势。接着从一棵树上跳下来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脸上带着莫名的微笑。
“两位好雅兴,荒郊野外竟然能与我琴瑟和鸣。”白衣男子说道。
原来他就是刚才吹笛子的人,花无艳不紧低下头深深地打量他,一个擅长音律的男子,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是极有魅力的。虽然一张脸比不上凤倾逸俊逸,但眉目之间的沉稳,以及霸气,确实凤倾逸没有的。
见花无艳和凤倾逸都没有回自己的话,白衣男子颇为尴尬,为了缓和气氛,于是自己又继续说道:“在下秦奕,很是荣幸能与两位相识,不知两位准备前往何地?”
“两位不要误会,实在是因为在下路过此地,盘缠早已花光,这才厚着脸皮想与二位同行,希望你们行个方便。”见两人还在对自己保持着警惕,白衣男子拱手作揖道。
“玉临京城。”凤倾逸还没有对秦奕放松警惕,出于礼貌,还是给了对方回答。
得到了回答的秦奕笑得更开心了,兴高采烈地说:“我也正好要去玉临京城,可否结伴而行?”
“不行!”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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