蝼蚁城,地下酒厂。
日复一日的辛苦劳作让扮猫的身体越来越差。她仍然坚持只喝水不喝酒,这里的水供应得很少。监工有水喝,工人们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有机会解渴,但给他们的只有一些劣质酒。她从来一滴都不沾,越是糟糕的时候,扮猫越想保持清醒,想活着的愿望从来没有离开她的脑海。她仍然时常想马波,以前她想起马波就会哭,盼望他来,现在她不哭了,只要想想就够了。
“马波来了就一定能逃脱吗?敦佐真心不想逃出去也不愿意帮我逃出去吗?马波不来就一定逃不掉吗?”这是总在她脑子里转着的思绪。
扮猫之所以可以不喝酒,是因为她最近被调配的工作是给葡萄浇水,她试着偷偷抿了一小口,橡胶管里流出的是水!既然有水,为什么要给工人喝酒?最后他们都会醉得像那个被卖了很多次的女人那样吗?扮猫一边偷水喝,一边默默观察周围的工人,很快她发现,工人只要连续喝醉过三次,就会在下次午饭时不见踪影,对酒精上瘾得慢或者不上瘾的工人才能长待下去。监工除了监视他们工作外,似乎更在乎他们的酒瘾。这太古怪,太不合逻辑了!酒厂不想要嗜酒的工人很正常,可是为什么不给工人喝水,只给他们喝酒,上了瘾又不要他们?只有一种可能解释得通:水比劣质酒,甚至比这些奴隶工都值钱。
“喝了那个!”敦佐在一次亮红灯的午餐时间走到扮猫身边,“你从葡萄表皮上舔水喝,喝酒!”
“敦佐,有些东西是不变的。我认识你的时候就不喝酒,现在也不喝。”扮猫对昔日的煎蛋作最后一次努力,“煎蛋,你的长相变了,但不等于……”
“没变!这才是我,我喜欢看别人害怕我!”
“可我不害怕你!”
扮猫这句话彻底惹怒了有着魔鬼般面貌的敦佐,他一把把扮猫拽离座位。扮猫知道自己会被带到哪儿去,他们走过其他工人身边时,浅坑往前迈了一步,看到敦佐外露的牙龈,她又缩了回去。
刚被扔进尖角的铁笼子时,扮猫并不是很害怕,几次送葡萄的接触让扮猫习惯了尖角巨大的身躯和沉默寡言的举止。扮猫发现尖角的床边有个装着半瓶清水的玻璃瓶,甚至高兴了一下。尖角看见扮猫看玻璃瓶,就用大手把瓶子往她身边推了推,扮猫喝了一大口,尖角也没出现什么异常举动。她知道没那么简单,不然不会所有人都害怕尖角的铁笼,盐壁上一条条血迹也向她传达着危险的信号。不过现在多喝几口水总没错,扮猫还是节制了一下,剩了一多半给尖角。
黄光出现,是蝼蚁工人们该睡觉的时候了,一切才开始发生变化。本来一直傻笑的尖角开始不安起来,他的脸怪异地扭曲着,清水玻璃瓶被他划拉到地上。他巨大的双手合在一起相互揉搓起来,嘴里也不明不白地哼唧着,紧接着一声怪叫,蒲扇那么大的手掌对着扮猫就扇了过来。如果不是扮猫的身体娇小动作快,那一巴掌足够扇晕她,一定还会有下一巴掌!扮猫看见了倒在地上的清水玻璃瓶,她抓起来,用力掷在铁笼子上,玻璃瓶碎成几块,带有瓶颈的一块被扮猫紧紧握在手里,锋利的边缘朝向尖角。
“尖角,别靠近我!你再发狂,我就扎烂你的手!”扮猫威胁着。
可这显然没什么用,尖角的另一巴掌过来了。扮猫用尽全力把玻璃瓶刺向他的大手,她成功了。鲜血顿时涌出,尖角的大手带着碎玻璃瓶停在空中。他居然笑了起来,紧接着,这家伙没有再攻击扮猫,而是用另外一只手去抓地上的碎玻璃。尖角似乎对手上的伤口毫不在意,相反,他似乎对满是血的手很满意,也不再痛苦地吼叫。扮猫目瞪口呆地看着,尖角对她笑笑,用手指了指盐壁上干了的血迹,又指指自己的手。
“那是你的血?”扮猫现在才感到害怕。
尖角不住点头,小而难看的眼球周围都是泪水:“夜里……手痒……痒!”
“你有皮肤病?所以就在凹凸不平的墙壁上磨手?所以你才想打人?”扮猫轻轻牵过尖角因为受伤而流着血的大手,“你的皮肤不是白化的,是有皮肤病,对吗?只是别人不知道,都把你当可怕的狂人,其实不犯病的时候,你并不可怕。”
“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别在蝼蚁城装天使!这个泥潭里没有天使,只有恶棍!”铁栏杆外浅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