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雀蹲身,小心翼翼地摸走了依旧握在那人手上的无声手枪。
她本不愿动手杀人,可若是为了自卫——
她举着枪,继续探寻隐藏的敌人。
“喀嚓——”
她太过专注,想要隐藏自己的踪迹,反而不小心踩到了什么,泄露了行藏——
又是一点亮光——
云雀灵巧一滚,堪堪躲过。
可下一秒,却有闷闷的疼,在她左胸部泛开来。
那一枪,是从背后射来的——
云雀忍着痛,不敢发出痛呼,回身反击。
“啊——”
一道凄厉的男声,紧跟着,是人倒下时发出的坠落声。
云雀心头一颤,她杀人了——
可她根本没有时间多想,便迎来了更猛烈的攻击,她寻了棵树做掩体,躲开了接连的几枪射击。
咬了唇,按捺着疼痛,她朝着那人的方向,抠动了扳机——
“嗯。”
痛苦的闷声传来,她射中了,她冷汗涔涔,听到那人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四周归于平静,她疲惫地靠着树身滑落下来……
“诗诗、诗诗。”
不远处忽然传来某道熟悉的呼唤声,云雀张了张唇,却不愿回应。
如果这时候答应他,很显然会连累到他……
她杀了人了呵……
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云雀却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手——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她却感觉自己的双手,已经沾满了触目惊心的鲜血……
她好冷……
左胸处的痛,到了极点。
她抱紧了自己,却还忍不住哆嗦……
钟艾莫最终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失去意识、痛昏了过去……
云雀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床边歪歪的趴着一颗脑袋,她翕动了几下嘴唇,却无法发出一个字句。
喉咙好干、好痛……
她平躺着,以一种十分费力的姿势,看着熟睡中的钟艾莫,心里有些百感交集。
彼此之间的相互伤害和折磨,让她早已疲惫不堪、不堪重负,可她却还过不去心里的坎、做不到笑笑的遗忘、原谅。
唉……
难道爱一个人,一定要这么折磨痛苦吗?
“啊,小姐,你醒了?”
有护士进来,看到云雀已经清醒,连忙叫醒了钟艾莫。
“钟先生,夏小姐醒了!”
钟艾莫疲倦的脸上,浮上毫不掩饰的喜悦。
“诗诗,你醒了?”
云雀没有说话,只责备地看了护士一眼,似乎是在怪她多事,吵醒了钟艾莫。
这个下意识的小动作,并没有被钟艾莫遗漏掉,他笑了笑,解释说。
“你别怪小韩,是我让她这么做的。”
云雀皱了皱眉,把视线从钟艾莫脸上移开,谁说她在怪那个护士小姐了?
她才不管他累不累,有没有被吵醒呢。
钟艾莫却还笑微微的。
“小韩,我让你买的粥,买到了吗?”
“嗯,我去拿进来。”
小韩快步出去,很快捧了个保温桶进来,笑了笑,放在床头柜上。
“这粥可还热乎着呢。”
取出两只碗,小韩把粥盛进碗里,钟勤地递了一碗给钟艾莫。
“钟先生,你忙了一夜,什么都没有吃,一定早饿了,先喝点粥吧。我啊,买了两人份。”
“谢谢你,你有心了。”
钟艾莫接过去,舀了一勺,却含着笑意,递到了云雀唇边。
“来,让我喂你吧。”
云雀神色莫名地看了看他,没有张嘴。
小韩见状,连忙把床摇起来,又在云雀身后垫了两个枕头。
云雀刚靠好,钟艾莫又把饭勺递了过来。
云雀顿时一窘,长这么大,她也就小时候被妈妈这么喂过,钟艾莫现在这个样子,她还真觉得尴尬。
“我自己来吧。”
而且,她心里还多少有些别扭,别扭着不太愿意接受钟艾莫的好意。
钟艾莫叹了口气,拧拧眉,嗔怪地说。
“你也不看看,你都伤成什么样了?”
云雀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还真是挺疼的——
“夏小姐一定是害羞了吧?我这就出去,免得影响你们……”
小韩笑了笑,掩上门出去了。
“别逞强了。”
钟艾莫一边摇头,一边把粥喂给云雀。
“安安小时候,我没有机会喂他,现在就当是弥补吧……”
云雀蹙了眉,有些哭笑不得。
就算他缺失了儿子的童年,也不该想要以这样的方式来弥补回来啊。
她又不是安安。
“你可真是的,一个人出门,也不小心点儿,昨天幸亏我跟过去了,不然,你还不得把血都流干啊?”
一想起云雀昨晚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钟艾莫就忍不住想要唠叨。
“幸亏医院有你这个血型的血浆储备,不然,你让我到哪儿去找个现成的人来抽血给你?”
听他这口气,好像她熊猫血血型,还是她的错了?
云雀也没有力气跟他计较,只好面无表情地听他絮絮叨叨个没完。
她第一次发现,男人真的唠叨起来,一点也不亚于女人啊。
“你这次伤得不轻,就给我老老实实在医院养着,这期间,我会在这守着你的。”
钟艾莫还在絮絮不停。
“你别嫌我烦,也别想赶我走,你就算不想见我,那也是你伤好之后的事情……”
云雀吃了小半碗粥,总算恢复了点气力,受不了的吐槽说。
“我知道了,你就别唠叨了,行不行?”
钟艾莫闻声浅浅一笑。
“有力气骂人了?不错,不错。”
云雀对他奇怪的论断,报以无所谓的态度,皱了皱眉,继续吃粥。
忽然,她不自然地停下了动作。
“昨天那人……死了?”
“死了一个。”
钟艾莫的态度,十分的轻描淡写。
“另一个活捉到了警察局,现在应该还在审讯中——你别担心,你不会有事的。”
云雀的脸,更加苍白了,怔怔了好一会儿,眼圈红红的看了钟艾莫。
“我杀人了——钟艾莫,我杀人了。”
她忽然哭了起来,这情绪爆发得太快,也太突然。
钟艾莫有些措手不及,连忙放下碗,抱住了云雀,大手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
“你也是为了自卫……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感到自责……”
云雀却还有些无法接受,哽咽不已。
“可我,我怎么能杀人了呢……”
“你是自卫。”
钟艾莫心疼不已,怀里的人,柔软温热的身体,剧烈而不安的抖动着,犹如她此刻动荡不安的情绪。
“如果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了你的——诗诗,猛虎要伤人,你是愿意把它杀了,还是让它吃了你?”
云雀不再说话,只哭个不停,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对不起,我……第一次……”
她没有说完,是因为知道他会懂。
“我知道。”
钟艾莫叹了口气。
“我真希望,这个第一次,你永远都不要经历……”
他的话,也没有说完,他知道她亦会明白。
这件事,处理起来,并不十分棘手。钟艾莫事先已经把枪支上,原本属于云雀的指纹抹掉,而印上了自己的。
警察传钟艾莫去录口供的时候,他只说是突然遭到袭击,而他女朋友还不幸被打伤,他是迫于无奈自卫,才会打死了人。
恰好,被活捉的那个人,并没有招出实话,只说是和两个穷兄弟,想趁着这月黑风高夜,抢两个小钱花花。
至于枪支的来源,黑锅很自然的被推到了死人的头上。
钟艾莫的人生历史,既清白无比又高大上。
当然,为此,A市警察局长也出力不少。
总而言之,最后的结果是,云雀以一个分外无辜的躺枪者的身份,置身事外。
而钟艾莫,再次在警察局的相关记录上,为自己写下了非常正面的一笔。
云雀只在医院里住了几天,就受不了了,喊着要出院,钟艾莫拗不过她,只好把她带回了别墅。
钟艾莫把云雀抱下车,一路抱到二楼的卧室里。一边摇头,一边故意说。
“哎呀,你可真重。”
云雀没有说话,只白了他一眼。
“医院里住得好好的,你偏不愿意住。”
钟艾莫皱着眉,继续激云雀。
“你就这么愿意回来,让我伺候你啊?”
云雀终于开口了。
“我才不要你伺候,那不是有工人吗?”
她不用问,都知道夏思远一定安排了人在这里,负责这里的日常维护,同时外带看管守护。
“还真瞒不过你。”
钟艾莫浅浅一笑,帮云雀盖好被子。
“我让邓嫂给你炖了汤,等下就给你送过来。”
“哼!”
云雀受不了的白了钟艾莫一眼。
“你可真行,到哪儿都和人混得挺熟……”
钟艾莫笑眯眯地在床边坐下。
“你吃醋啦?”
云雀皱眉。
“你少臭美了,我吃哪门子的醋?我犯得着吗,我?!”
“你还说没吃醋?”
钟艾莫好心情地笑了笑。
“在医院的时候,每回小韩进来,你的脸色啊,就像下霜了似的,啧啧……”
云雀面不改色地说。
“她扎针可疼了,我能不跟下霜了似的吗?”
“你还怕打针?”
钟艾莫摆明了不相信。
“不行吗?”
云雀义正词严。
钟艾莫点点头,站起身来。
“行,当然行——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下去看看,邓嫂的汤,炖得怎么样了。”
云雀懒懒地点点头。
“嗯。”
为了不让夏思远担心,云雀受伤的事,钟艾莫并没有告诉他。就连对邓嫂夫妻,也只说是自己的一个朋友,过来打扰几天,让他们务必不要惊动夏老。
云雀的伤口,愈合情况倒还不错,可依然需要每天按时换两次药。
云雀办理出院时,千叮咛、万嘱咐,让钟艾莫一定要跟医院说,每天派个护士来给她换药。
所以,当钟艾莫端着装满药品和纱布的医药箱,走进来,说要给她换药的时候,她的心情相当之惊讶——而且,分外不爽。
“我不是跟你说,让护士来的吗?”
指责,必须追究他的责任。
“医院病人那么多,护士还要照顾其它病人啊。”
钟艾莫的回答,实在太合情合理。
“再说,我自己又不是不能做,何必再麻烦护士每天跑一趟呢?”
云雀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索性耍赖。
“我就不要你帮我换?”
钟艾莫挑了挑眉。
“怎么,你信不过我?”
云雀嫌恶地白了他一眼。
“我就是信不过你……哼。”
哼,怎么样,怎么样,就是信不过你。
钟艾莫把药箱一放,双手抱臂,笑得格外灿烂。
“那你到底是换,还是不换?”
云雀无奈皱了眉,瞪了钟艾莫一眼。
“家里不是还有邓嫂吗?你把邓嫂叫来,让她帮我换好了。”
钟艾莫答应的十分爽快:
“行。”
邓嫂终于来了,可是却比云雀还惨,一只手臂吊在脖子上,上面缠满了纱布。
“小、小姐!”
“邓嫂,你怎么了?”
云雀不信,这天下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我前天从楼梯上滚下来,摔伤了胳膊……”
邓嫂苦着一张脸。
“小姐,我这个样子,真没法帮你换药啊,你就别为难我了。”
“呃……”
云雀好委屈啊,她哪里知道邓嫂也受伤了,连忙温声解释。
“邓嫂,真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受伤了,我真没有为难你的意思……”
邓嫂走后,云雀气愤不已、愤愤不平地指责钟艾莫。
“钟艾莫,你是故意的。”
“我不把邓嫂叫来给你看,你能相信我吗?”
钟艾莫走过去把门关上。
“好了,你就别跟我赌气了。你要是还不愿意让我帮你换药,我只好把邓嫂的丈夫叫来了。”
云雀气极语结。
“你——”
她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钟艾莫轻车熟路的脱掉云雀的上衣,只余贴身的内衣。
云雀涨红了脸,转过头去,不敢看他。
钟艾莫却只顾专心地帮云雀换药,他生怕弄疼了她,所以动作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