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快活一日,便多上一日,明儿个谁还能顾得上谁呢?
府里的主子们多,今儿你不把这瓶儿画儿的卖了,明儿个可能就被别的主子拿走换了钱去。
索性还不如自己卖了便宜。有道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府里的奴才们见主子们不问世情,由着他们拿出去换钱,那么中间的猫腻就更大了。
一幅字画如果是一百个大洋,那么卖出去后,拿回来报给主子的价格也许就剩三到四十块。
更有甚者,也许就能拿个十几二十块回来应付主子。
府宅是朝廷上赏的府第,只管住,不能卖,没有契纸。
阿玛卖贝勒府的时候,就写了一张白契。
这也是许多王府后来抵押拍卖时遇到的第一个难题。
因为这样的缘故,所以这税契处,在这民国初年是个炙手可热的部门。
一些府里的管事通过外国资本买办,和北京当时的几个外国拍卖行里外作价,在文物拍卖里头捞了更多油水。
因为许多府里急于把藏品出手,也只有任人从中敲诈。
李嬷嬷也愤愤地骂着德公,说着主子破了产,那条老狗倒成了富人。
后来听说,其实府里的宅子卖了差不多三万元,结果到了阿玛手里头,仅仅只得了一万二千元。
可不就是他贪了这天大的便宜,让阿玛吃了哑巴亏了吗?
可见阿玛也是个识人不清的,如果换做是福伴儿,他定不会如此!
战乱一起来,各地的租子也就再收不上来了。不仅如此,还要负担起庄子里那么许多人的开支。
所以阿玛和奶奶也就干脆地将庄子和地都变卖了出去,免得到时候越陷越深。
而变卖庄子和地后,府里的开支也相应的要减少下来,裁人是必不可免的。
李嬷嬷说,那会儿府里乱得很,每日里都要往外打发人,管的也没有太过严苛。
便是那阵子,府里的好多东西都没了踪影。
这样的现象,也不仅仅只是我们一家。
因为新式的西洋风潮流行起来,好多亲贵家里,都跟起了风。
吃牛排、穿长裤、戴西洋手表和钻石戒指开始风靡起来。
汽灯、蒸汽机、马车、照相机、电报、避雷针、报纸、学校、信箱、轮船这类的新生事物,则是被看成是新文明的象征。
大家很容易对这些新鲜事物和西洋化的生活方式感到好奇,也都想着能先行尝试一番。
各府里,因为物质基础和上行下效的风气,对这些新奇的事物都接容度很高。
而这样的情况便愈演愈烈,即便是阿玛这样保守如故的人,也不能免俗。
自从大清朝没了以后,府里的地位也好,钱财的紧缩也罢,这生活中的种种不如意,压迫的阿玛和奶奶都喘不过气来。
而德公那老东西,便是在这时候,引诱着阿玛和奶奶开始抽起了福寿膏。
一时如神仙一般的腾云驾雾,逍遥自在,便令人格外迷恋。但凡有个什么不如意的事,抽一抽福寿膏就好了。
这么着,一抽,便再也戒不掉了。而那种似神仙般的美好,也让人更不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