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耳边回响似的。他说的是他第一次上战场的事情,那时候他才十三岁,和她当时的年纪一样。虽然是皇子,却还是亲自上阵浴血拼搏,被胡人的长枪所伤。
她那时候哪里听过这样的故事?只是觉得又是刺激又是恐怖,便问裴钊:“你伤到哪儿了,伤得重么?”
裴钊看了她一眼:“我以为你会像旁人一样问我,那场仗有没有打赢。”
她那时候是真的很傻:“你想要我问这个么?我猜大约是赢了的,宫里的人都说你是战神嘛。不过你这么小就受伤了,一定很疼吧。”
她记得当时裴钊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当时她并不知道吗,那样的目光意味着甚么,倘若当时她再聪明一些,在懂得之后马上抽身而退,他们之间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煎熬?
现在她终于懂得,却已经太迟,倒还不如回到当年的懵懂无知。至少那个时候的他们,还未曾像现在这样面目全非,狼狈不堪。
“太后,容婕妤同您说话呢。”
端娘温和的声音将苏瑗从漫长的回忆里拉出来,她勉强定了定神,歉意地看向云珊:“对不住,方才有些走神了,你同我说甚么?”
云珊担忧地看着她:“妾身见太后没甚么精神,虽说御医已经治好了太后的病,可妾身以为所谓养病,重在一个‘养’字。还请太后保重身子,若是有甚么想吃的,尽管吩咐妾身。”
在这个宫里,云珊是为数不多真心待她好的人之一,苏瑗打起精神对她笑笑:“司膳局的手艺很好,云萝和端娘也一直陪着哀家,你不用担忧。”
云珊心中虽然不踏实,却也不便在众人面前说甚么,只得岔开话题道:“说起云萝,陛下的旨意已下,妾身先要恭喜太后娘娘了。”又对云萝笑道:“也恭喜你。”
云萝受宠若惊,连忙行了个礼,孙妙仪突然道:“呀,云萝可是太后最亲近的人,她这一走,太后身边没有得力的人,向来怕是不好,吴姐姐掌协理六宫之权,你说是不是?”
吴月华便对苏瑗道:“妾身在知道旨意后已经命掖庭去挑选合适的宫娥,等太后身子大好了,就命她们来给太后请安,届时您看上哪个,就留哪个。”
其实哪里需要这么麻烦?苏瑗无精打采地想,云萝在她心里就像自己的亲姐妹一样,谁也替代不了她。她走了之后自己不过是有些难过罢了,可在这个宫里,又有谁是真的开心呢?
她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孙妙仪道:“依妾身看,掖庭选上来的人哪里敌得过郑尚宫亲手调教的?又知根知底,又要伶俐讨喜,妾身觉得方才那个说故事的丫头就很不错,也不知太后看不看得上她?”
方才在苏瑗发呆时,其实三个人都上前说了故事,翠衣犹自有些疑惑,阿月却已然欢天喜地跪在了地上:“能伺候太后娘娘,乃是奴婢几时修来的福气!”
端娘不动声色,吴月华却微微蹙眉道:“你这丫头好生没规矩,太后娘娘还未发话,你急甚么?”
孙妙仪不由得狠狠瞪了阿月一眼:“姐姐说的是,方才你同另一个都讲得很好,究竟是你们中的哪一个有这份福气,还要看太后的意思。”
苏瑗心里觉得好生无趣,为何宫里的人总喜欢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到别人身上?
“有端娘在就已经很好了,哀家不需要别的宫娥。”
阿月脸上浮现失望神色,小心翼翼地看了孙妙仪一眼,孙妙仪笑道:“郑尚宫自然是万里挑一的女官,可妾身想着,太后平日里若是觉得闷了,有这个丫头在身边陪您说说话,大约会好很多,也少了些传召的麻烦。”
吴月华此时已经猜到她的用意,不由得冷冷一笑:“看来这个小丫头很有福气,能为太后娘娘解闷儿,还让妹妹如此青睐。”
孙妙仪亦含笑道:“那也得亏这丫头有个好名字,她同姐姐一样,名字里有个‘月’字,这未尝不是一种缘分。”,又恍然大悟般看向云萝:“云萝和容妹妹一样,名字里带云,太后娘娘,您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巧合?兴许这个丫头今后,也会像云萝一样得力呢!”
阿月听孙妙仪将自己同那位高高在上的吴昭仪相比,心中自是喜不自胜,正是在这个时候,外头传来小黄门的通报声:
“陛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