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低头见,也没有一丝反感,继续说道。
“那会儿我还年轻,在心胸外科当住院医师,刚毕业没多久,接了个病人。好家伙,那病人家属上来就塞给我一个信封,里面全是百元大钞,足足有这么厚。约摸着要有一万块钱。那估计是有十年前了,我当时就是个小大夫,足足是我小半年的工资呢!”说话之间,曹山还伸出手去比划了一下厚度,活灵活现,可惜正在开车的王鸽看不到。
“我当时年纪小啊,当然也缺钱,看见这钱就懵了。病人家属塞给我钱就赶紧跑,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可这钱就跟烫手似的,足足让我在宿舍一晚上没睡好觉,也不敢跟别人说。第二天我就赶紧找到病人家属,跟他说了,我是个小大夫,给钱也没用,不给钱我们也给病人好好治病,好说歹说,才把钱给还了回去。”
“两袖清风啊曹大夫,看不出来啊!”王鸽打趣的说道。
曹大夫挠了挠头上的卷发,继续说道。“后来我跟我当时的主任医师说了这事儿,我医师居然还把我批评了一顿。”
“你还钱了,怎么还说你?”黄斌有点不理解了。
“对啊老曹,可别卖关子了,赶紧说。”王鸽开着救护车拐了个弯,还有三公里就回到雅湘附二医院了。
还没等曹山继续往下说,车载通话器里就响起了一阵沙沙沙的声音,随后来自于市医疗急救指挥调度中心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雅湘附二编号0110,湘AGZ689,是否收到。”
王鸽一听,现在可不是聊天的时候了。他降低了车速,拿起了通话器。“这里是雅湘附二,湘AGZ689,确认收到,通话清晰良好。”
“指挥调度中心显示你目前为空车状态,现有一急症病人与你所在位置相近,请提报你的车辆状态,人员配置和药品配置,是否可以接收此病人。”
王鸽一愣,居然是来活儿了,救护车回程空车状态的情况本身就少,半路上还受到指派的几率就更小了。
他看着头部上方的倒后镜,很明显曹山和黄斌也听到了通话器扩音器中的对话,精神紧张严肃了起来,不再是刚才的那一幅放松的表情了。
这群人就是这样,平时跟普通人一样,喜欢聊天扯淡,有个人爱好,可是一到工作的时候,必须进入状态极快,比任何职业的工作态度都要认真。
毕竟,每一个小小的失误都有可能导致病人丧命!
曹山通过驾驶室里的倒后镜,也能够看到王鸽询问的眼神,他对着倒后镜伸出右手,比了一个大拇指。
“汇报指挥调度中心,湘AGZ689车辆状态良好,车上配有司机一名,急诊大夫一名,急诊护士一名,车上常备药品充足,随时准备接收病人!”王鸽对着通话器喊道。
黄斌已经开始将车厢里推车上被血液污染过的一次性垫片撕了下来,换上一个新的。救护车中的药品和一次性物品以及卫生情况,都由急诊部的这些护士们来进行维护,所以他的动作无比快速熟练。
“中心收到,已将地址发往你车辆导航设备,请接到病人后立即汇报!”通话器中的女声听起来甜美细腻,但无比坚定。
“查收!”王鸽按下接警按钮,导航显示报警位置是在学富安置小区,具体地址为九栋三单元九零三号。
怪不得指挥调度中心说举例他近呢,只有一点五公里远。不过学富安置小区与救护车行驶方向相反。
王鸽突然打开了警笛和警灯,吓了周围的社会车辆一跳,司机们心里都想着这车上到底是有没有携带病认,怎么一惊一乍的。
王鸽看到,前方红绿灯,左转方向变成了红色。他可不想在调头的时候被堵上个几分钟,于是一脚油门踩下去,直接从右侧车道超车,到了左转车道最前面的一个位置,又赶紧减速,手里方向盘往左边打了一圈半。
“兄弟们,抓好了!”王鸽喊道。
曹山还好,他知道王鸽空车的时候开起快车来是什么样子,赶紧抓住车厢里的拉环,这才没有被甩出去。
黄斌就惨了,急调头让他的脑袋差点没撞到推车上,还是曹山扶了他一下才保持了平衡。
他是第一次跟王鸽出车,早晨路上都是直线,没出现过什么急转弯和调头的情况,接到病人的时候病人特殊状态晃动不能太大,回雅湘附二的时候又不着急,因此王鸽今天到现在为止开车还算平稳。
可是这个急转弯,让还在给推车更换一次性垫片的黄斌,永远记住了一个真理——只要是跟王鸽出车,在空车状态下要去接病人的时候,别的都可以不做,一定优先保证自己抓住了车厢里什么固定住的东西。
因为其他的所有事情都可以等到抵达现场会后再去做,不会浪费什么时间,而自己的脑袋却只有一个。
救护车闪着蓝色的警灯,鸣着悠长刺耳的警笛,在十字路口甩过车尾,调头飞驰而去,后轮卷起地面上的一弯积水,在半空中形成一阵水雾。
小雨渐渐停了下来,躲藏在积雨云中的太阳终于肯露面,照射着这片水雾。
王鸽没有注意到的是,由自己造成的这片小水雾中,居然隐隐约约的出现了一小截斑斓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