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送亲,这一个月的路程,每一天都能折磨他的心,提醒他是怎么错过这么好的女子,这已然是对他最残酷的刑罚。
“容不得你不去,你闯出来的祸端,你来收拾。”萧儒这么说,一言九鼎,再无转圜余地。
梁让见天子走了,也急急忙忙地跟着。
“今天跟过来几个侍卫?”萧儒转头问天赐公公。
“因为圣上说阵仗不必太大,所以只来了五人。”
“全都解决了吧。”萧儒没有一丝迟疑。
“是,奴才这就去办。”
梁让看的心头一惊,皇帝这是打算杀人灭口,今日的事情绝不能流露出去,这些侍卫只能去黄泉了。
“梁爱卿。”
“微臣在。”
萧儒背着手站在黑暗里,鬓角的发丝黑白参半,他看得出来龙厉很在意秦长安,否则,他就不只是再出一份嫁妆就能息事宁人。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两日的焦虑上火,整个人好似又老了好几岁。
“你看,老四这回长了个教训,长安跟着靖王走了,彻底断了他的念想。一个月后,等老四回来了,你再把你的女儿领到皇子府。放心,这一回,她是真正的皇子妃,至于他们小两口的感情好不好,朕就管不了了。只要你女儿修身养性,别闹出人命,朕就认她这个儿媳。”
这话已然是很大的退让了。梁让惶恐不已,低头答允。“皇上圣明,微臣回家后,会严厉教导小女——”
萧儒随意地挥了挥手,显然没耐心听下去,梁让顿时闭了嘴。
“回宫,朕累了。”
众人瞬间作鸟兽散。
一日后的清晨,几辆马车重新从皇城出发,极为隐秘,在黄昏时分,追上了在城外安营扎寨的大部队。
“长安,一切可好?”秦峰忧心忡忡地看着马车里的女子,虽然才过了短短五日,但对他而言,漫长的等待是最焦灼的。
“我没事。”她抿唇一笑,以眼神无声安慰自己的兄长,她端坐在马车里,身上穿着的嫁衣是簇新的,先前的那件被孙菲儿穿过,孙菲儿又死了,龙厉觉得晦气,让手下又搜罗了一套嫁衣过来,虽然不如之前的那套繁复华丽,但工序毫不逊色,更加轻便好穿。
先前皇室花了大功夫打造的嫁衣,自然是好,但要她穿着那套嫁衣跟着大部队走一个月,实在是很不方便。换了这身嫁衣则舒适许多,用龙厉的话来说,反正她穿什么样的嫁衣也是给她一个人看的,他不挑,谁也没权利说三道四。
想到此处,她的眼神微微一柔,这些天的烦闷心情也变得轻松几分,实在想不通,龙厉这样残暴不仁的男人,私底下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
“没事就好,但四皇子怎么会来?”秦峰跟着大部队驻扎在原地,是皇帝的命令,否则,一大批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返回皇城,肯定会闹得百姓人心惶惶。
“他来送亲。”秦长安一句带过,不愿再提。“靖王已经现身,大哥,你多多留意他那边的动静,别让他们私自见面。”
秦峰应了一声,放下了马车的帘子,回头一看,骑在马上的萧元夏眼神飘向这边,他虽然不知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但妹妹心情似乎不好,他下意识地觉得跟萧元夏脱不了干系。
一边是北漠的四皇子,另一边是金雁王朝的靖王,都是皇帝儿子,按理说,他不想让自家小妹嫁给任何一个当皇家媳妇。
唉,真是头疼。
送亲队伍相安无事地走了大半个月,秦长安日复一日见到北漠边境的高山草原,荒无人烟的风景透着毫无修饰的粗犷,渐渐的,临走前的闷闷不乐,终于消散开来。
这一日,秦长安在马车内打着盹儿,突然有人进了车厢,她懒懒地抬了抬眼皮,见来人是龙厉,再度合上了眼。
“钻马车,你还钻出瘾头了。”
龙厉对她言语中的指责置若罔闻,这一走就是二十天,平日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们只有一日三餐的时候才能见面。
“北漠什么破规矩,一套一套的,那些礼官非说婚前不得同车,啰嗦。”他哼了声,挤到她身畔坐着,大手往她腰际一搂,仔细打量着秦长安。
她一袭红衣,胸前悬着七彩流苏,头上梳着妇人发髻,虽然没戴那顶沉甸甸的黄金凤冠,但依旧俏丽娇美。
“不得同车,也是为你好,一个人待着不好吗?清静。”她波澜不兴地说。
龙厉但笑不语,见她的小手掀开侧窗的布帘,日暮的斜阳透过小窗闪落在她的侧脸上,像是星星点点的金光,晃得人心里痒痒的,他不得不多看了几眼。
“本王如今可不是孤家寡人了,要什么清静?”他忍不住伸出了拇指,在她红润的樱唇上轻轻一揉,看着指腹的红色,表情高深莫测地说。“这个胭脂的颜色很配你,瞧着气色不错。”
“你到我的马车里来,就为了看看我今日涂的是什么颜色的胭脂?”秦长安嗤之以鼻,龙厉的心思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清楚吗?不就是为了刺激刺激在前面领路的萧元夏吗?
“当然不只是看看你的胭脂颜色这么简单。”话音未落,回应她的却是一个紧密的拥抱,赫然拥着佳人入怀,他的俊脸猛地逼近,嗓音一沉。“本王还想尝尝你的胭脂是什么味道。”
他急切地攫住她柔润的唇瓣,紧贴着的身体一起往后仰,直到把她抵在车厢边缘无路可逃才停住。
发狂了一般,他抱紧了怀里的娇躯,亲吻的动作甚至带有几分粗鲁,像是要把眼前女人吞吃入腹,融入自己的骨血,再也不分开。
身体倚靠在车厢上,她微微颤栗着,心里却又被点燃了一把火焰,说不出的闷热喷涌而出,她急切地攀着龙厉的肩膀,仰着脖子,任由他吻得越来越深。
马车外风很大,迎亲队伍扛着的旗帜被风吹的呼呼作响,但马车内的暖炉却烤热了车内的空气,因为这一个吻,两人的身体越来越火热,龙厉大半月没碰过她了,男人的情欲总是来的又快又猛,他一个饿虎扑食,就把她压在马车内的柔软垫子上。
大手利落地扯开她外袍的腰带,俊脸上一派紧绷的压抑,过去,他常有发怒的冲动,不过平时泄漏出的一丝半点戾气,也够旁人忌惮胆寒了。唯独面对秦长安,他的心情平和不少,她总能轻而易举地化解他易怒的毛病。
“别在马车里。”秦长安瞪了他一眼,那双眉目怒气鲜活,活色生香。
“又不是头一次。”龙厉打算打蛇随棍上,恶劣地凑近她,嗅闻着她身上的淡淡馨香。
“一个月都忍不住吗?”她嗔怒地推开他,坐正身子,拢了拢自己敞开的红艳外袍。
龙厉抬起下巴,倨傲地凝望着她脸上的神情,知道她前阵子心情阴郁,他没来缠着她,但今日一看,她已经想开了。
他喜欢的女人,是不会一蹶不振的,果然,她很快振作起来,没再被萧家父子影响。
“好。”他没再为难她,外面约莫还有百来号人,虽然他忍得有些辛苦,但既然在心底里把她当成是自己的王妃,他想给她一个最火辣难忘的新婚夜,而不是仓促地在马车上发泄欲望。
“这个胭脂的味道,本王再尝一遍。”龙厉扣住她的肩膀,再度俯下身去。
秦长安觉得好笑,忍不住噗嗤一笑,小手一抬,捂住他又要落下来的唇。
她用手挡住他的嘴,弯月般的眸子里漾着笑,她的双眼跟他的黑眸对上,被那双锐利深沉的眸子吸引,那犹如深潭般的黑色吸引,攫住了她,仿佛车厢内只剩下她和他两人对峙。
一时之间,一股古怪的悸动在心里油然而生,突然外头有人大声吼道。
“时辰不早了,大家停下来,安营扎寨!”
她猛地从呆愣中醒来,这算什么?她被龙厉迷惑了吗?
扭过头,从一旁的小柜子里取出一个青花瓷的胭脂盒,往他怀里一塞。“喏,不是喜欢我的胭脂吗?送你了,回你的马车慢慢尝去。”
龙厉挑了挑好看的眉毛,虽然接了过来,却顺势捏着她的小手,他定定地看着她,不依不饶。“本王只想尝你嘴上的。”
“快走吧。”她抚平他胸前红袍上的几道褶皱,不想让人误会他们在马车里急不可耐地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好事,龙厉静静地享受着她难得的温柔体贴,身体热了,心也热了。
这就是有妻子的感受吗?
他对自己的婚事从未有多余的想法,总觉得不过是个女人,很显然,妻子不只是一个可以暖床的女人,更是让他心生呵护和怜惜的女人。
等马车徐徐停下,他才掀开帘子,跳下马车,但并没有急着转身离去,而是若有所思地望着车厢内娇小窈窕的身影。
曾经她那么厌恶的红色,此刻却为她的美貌添光加彩,他勾唇一笑,在心里深深刻下她刚才宜喜宜嗔的俏脸,俊美容颜上露出一抹飞扬自如的神采。
这一幕,全都落在萧元夏的眼里,他坐在高头大马上,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眼睁睁瞧着龙厉在秦长安的马车里自由出入,出来的时候,神色透着洋洋得意,好似一头吃饱了的饿狼,十足的邪气,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但不是滋味又能如何?他们已经到了金雁王朝境内,再过十天左右,就能抵达金雁王朝的京都,就算他再惦念,秦长安也不是他可以拥有的女人了。
想到此处,好似最珍爱的东西被人半路抢走,萧元夏的脸色暗淡下去,有些挫败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