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合的态度,颇有些介意。他一凛,眼睫微敛,掩去眸中精光,冷哼一声。“一家子不识好歹的。”
他是最尊贵的亲王,身在帝王家,势必学会满心城府,不择手段,不过,他手上的权势滔天,陆家人一个个全都是瞎子吗?他可以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献给自己喜欢的女人,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陆青峰,你以为本王为何要查清十年前的那堆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还不是为了无辜蒙冤的陆家?为了被扣上通敌卖国的你?呵,如果本王不是皇家出身,未必可以掌握最隐秘的一手消息,你这辈子就只能当一个名声极臭的死人。”
秦峰攸地掐握了下手掌,脸庞紧绷,无法解释为何胸臆间会一阵剧烈的翻腾。
秦铜看他背脊僵硬,直挺挺地站着不动,实在猜不透大哥的心思。
“大哥?长安去金雁王朝,居然是为了这桩事?”秦铜试探地问。
秦峰蓦地一震,仿佛这才猛然回神。“长安坚持要查明。”
“大哥还想着有朝一日要回去?”
秦峰摇头。“这么久了,我已经习惯在北漠生活了,更别提如今公主刚有一月身孕……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回金雁王朝了,但我还是不想陆青峰三个字,成为众人口中的乱臣贼子,只要能洗清身上的罪名,我就心满意足了。”
“一旦此事了结,你们都欠本王一个人情。往后,本王与秦长安的事,你们无需胡乱插足。”龙厉脸色阴沉如水地说。
两兄弟一脸不善地瞪着他,即便他能帮陆家翻案,还是改变不了此人阴狠手辣的性格先入为主,更别提一上来就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他们能对他有什么好印象?
怎么想,都是一朵鲜花插在……哎。
当然后面几个字,就不说了吧,收获一个这样跟正人君子一点边都沾不到的妹夫,想想都糟心。
“怎么两个舅子的脸色这么差?实在不舒服,不如早些回去休息。”
龙厉云淡风轻地说道,把手里的茶杯往台面上一隔,这送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里是我妹子的郡主府,你凭什么赶人?”秦峰横眉冷目,看看,那么阴阳怪气的一个人,到底有哪一点讨人喜欢的?
“本王只是担心,你们继续留下来的话,只会让你们自己胃口尽失,心情糟糕。”龙厉耸肩轻笑,嘴角挂着惯有的轻蔑笑意。
“哼,你也知道我们一桌吃饭会倒胃口。”秦峰还是没好脸色。
“所以,慢走,不送。”他笑的更深,面具后的眼微微一眯,眯起几分凌厉。
“大哥,莫生气。”秦铜拉住突然往前迈动一步的秦峰,生怕秦峰的拳头揍上龙厉的那张脸,压低声音,好言相劝。“长安刚说过,这里有不少她喜欢的古董,打坏了就不值得了。”
言下之意,打坏古董使不得,打坏他就无所谓了?在这对兄弟的眼里,他还不如那些古玩珍贵?
“你说的有道理。”秦峰气冲冲地推开正厅的大门,走了两三步,突然转过头来,指着龙厉发话了。“出来,我们过两招!”
龙厉凉凉一笑,果然是武夫的逻辑,说不过就要动手,谁跟他过两招啊?!
“本王最讨厌把自己弄得浑身汗臭,既然大舅子手痒,本王肯定是要给你这个面子的。”
“少废话!”秦峰中气十足地吼道:“你该庆幸今天我没带银枪!”
龙厉并未踏出门槛,反而是轻轻地击掌,神色怡然自得,极为自如。
站在他身后的秦铜,却突然皱起眉头,眼神闪过一丝紧张。毕竟,他当了一年多的贴身侍卫,龙厉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身为侍卫如果没有半点眼力价,那么,一旦错失最好的时机,主子的性命就堪忧了。
果不其然,从正厅的屋檐上落下两人,全是一袭素色劲装,但并不蒙面,一左一右落在秦峰的身畔。
不过,这两个练家子却并无动作,而是木塑石雕一般动弹不得,而后,龙厉凉薄清滑的嗓音徐徐飘来。
“挑吧,不管哪一个,至少能跟你过一两百招。”
秦峰气不过:“你还算不算男人?让你的手下出马,还有什么意思?!”
“我是不是男人,不如去问问你妹子。”龙厉依旧气定神闲,慢悠悠地抚摸着自己的下颚,用的还是怼死人不偿命的讨厌口吻。
“你想要练手,我给你找了两个合适的陪练对象,毕竟,功夫太差的不行,你练得不痛快,不尽兴。或者,你们两兄弟一起上也成。”
龙厉甚至还搬了椅子坐在门口,打算好整以暇地观看这场打斗,横竖秦峰秦铜这两个家伙他都不是很喜欢,就让他们慢慢打吧。
秦峰挑高一边眉毛:“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了?”笑话,他纯粹想把龙厉这个碍眼的男人暴揍一顿出出气罢了,跟别人打个你死我活算什么?!
龙厉负手而立,一身泰然处之的超脱气质:“不必太客气,反正一家人。”
“谁跟你一家人?长安认了吗?”
他霸道又坚决地说:“她会认的。”
“大哥,这两人我没见过,应该是他的暗卫,暗卫一旦见光,以后就只能当普通侍卫。一个暗卫需要训练十余年,他却让他们来陪大哥练手,还算有点诚意。但暗卫的身手往往深不可测,你还是别冲动了——”秦铜大步流星地走到秦峰面前,在他耳边低声耳语。
“你怕我打不过?”
“大哥,你不说长公主刚刚怀上吗?你一旦身上挂了彩,长公主自然会担心。”秦铜按住秦峰的手,四目相对,冷声说。“算了。”
“算了算了!以你那两下子,还不够我热身的!不过龙……明遥,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一定会把长安亲自送过去,以后她哪怕少了一根头发,我一定会从你身上讨回来!”秦峰的目光凛冽,将双手的指节握的咔咔作响,很是骇人。
“我的女人,自然由我来保护。”龙厉下颚一点,面具后的表情无人能看到,唯独这句话,字字决绝笃定,掷地有声。
“好,我姑且信你一回。”秦峰的眼神沉下,总算开了口。
“你们可以走了。”秦铜朝着两个暗卫说,他们却闻所未闻,目光依旧直直地看向一身散漫的龙厉。
龙厉下颚一点,两人才纵身跃起,“嗖”一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好轻功。”秦峰重重地哼了一声,心中浮想联翩,如果不是这些武功奇高又忠心耿耿的暗卫护送着秦长安跟龙厉前去南疆,他们未必能逃过上官德的层层追杀,能够活着回来。
难道这男人也有真心吗?秦峰还是抱着怀疑态度,将信将疑地上下反复打量,同样身为男人,他知道此人非同一般,宛若一头林中野兽,看似优雅闲散,一旦看准了猎物,就会暴露嗜血残忍的本性。
“秦铜,我们走!”
“大哥,你这一走,长安不但没面子,而且,岂不是中了他的激将法?我们应该留下来才对,这样,他才知道长安不是孤苦无依的一个人,她背后也是有我们作为后盾的。”
龙厉眼神不变,看起来依旧从容不迫,反而有着反噬的惊人气势,他懒懒地拍了拍衣袖上的褶皱,眼底的笑意压得很深。这对兄弟还不算太蠢,居然识破了他赶人的计谋,可惜,他们留下来对他也没多大的影响,反正眼不见为净,他的眼里只有秦长安。
花厅里,丫鬟们端着菜陆陆续续地走进走出,秦长安站在一旁,亲自指挥,很有女主人的架势。
等丫鬟们摆好了一桌菜,龙厉突然靠近她,冰凉的面具凑近她的面颊,低声说。“你大哥真想动手,啧啧,果然是武夫。”
“大哥想动手,也得有人心甘情愿被他打啊,你身骄肉贵的,肯定最为惜命。”她不冷不热地说,把他推开。
“你早知道我们打不起来?”他觉得有趣,眯起了黑眸。
“不管你们谁受了伤,还不是麻烦我给你们包扎伤口?再说了,能让暗卫出马的时候,你绝不会让自己当肉盾,我还不明白你?”她没看他,轻描淡写地说,眉眼淡淡,却宛若一株寒梅,高贵冷艳的味道,让龙厉心痒痒的。
“我以为你会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谁受伤了你都会舍不得。”他从背后轻轻环住她的腰际,低声耳语,姿态亲密无间,宛若一对深情眷侣。
“舍不得你?你做事从不吃亏,至于我大哥,他就是想在你身上出出气,你不动手,他觉得扫兴,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她正欲拍下他的手,他却在无声无息中收紧了这个怀抱,箍的她腰疼。
“他们一辈子不同意也无关紧要,每次能看到他们气的要杀人的样子,却又无可奈何,也挺不赖的。”
“幸灾乐祸。”她摇了摇头,对他这种与生俱来的恶劣脾气见怪不怪,话锋一转,继续问。“怎么不见我大哥二哥?不会你把他们气走了吧!说起来,他们两个还没在郡主府吃过一顿饭,显得我这个当妹妹的很不周到。”
龙厉眼神一沉,嗓音里透着满满当当的不悦。“你要等的人是我,要盼的人也是我,你大哥二哥他们顶多是顺便……连顺便也免了。嫁出去的妹子泼出去的水,见他们做什么?!”
“人还没嫁出去呢,就算嫁了,也永远都是我们的妹妹!你是在挑拨离间?”秦峰臭着脸,步步生风,看着龙厉抱着秦长安的姿势,想也不想就上前拉开两人。“大庭广众,卿卿我我,像什么样子?!”
秦铜虽然没说什么,但还是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气氛一度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