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鸣生远远地看到慕容征趴在牙床边呕血,心头猛然一紧。他什么都顾不上了,果断撇下一脸欲言又止的公孙沐云,大步流星地冲进寝殿内。
两个小内侍在旁侍候着,一个惊魂未定地捧着小盆,里面里已有殷红的血水,另一个正小心翼翼地用干净的布巾为慕容征拭去残留唇边的血迹。
慕容骏和太医站在一处,面有忧色,太医正弓着腰小声说着“怒气攻心”、“损及脏器”、“心病还需心药医”诸如此类,似是而非的话语。
他闻声,回过头瞧了眼杜鸣生,微微颔首道:“阿笙回来了。”
太医则慌忙回过身来见礼,“参见大皇子。”
杜鸣生恍若未觉,他径直走到床边时,小内侍刚好也将慕容征扶起身来。
杜鸣生这才看清楚慕容征的模样,他形容憔悴,面色惨白如纸。他的眼中隐含泪意,苍白的脸色衬托着他殷红的嘴唇,越发触目惊心。
“大哥……”慕容征的唇瓣微微蠕动,话都到了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他扯起唇角,轻声说了句,“让你担忧了。”
“你说的是什么混帐话!”慕容征眼中若隐若现的那抹疏离令杜鸣生心痛,他略微扬声道:“父皇,阿征交给我,您去外边看看母后。”
慕容骏回过头瞧了憔悴不堪的小儿,见他也正望着自己,目光幽深冷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慕容骏耳中回响起太医刚刚提到的“心病”二字,他深以为然。
既然是心病,太医自然帮不上什么忙,何况有大儿在,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他沉吟道:“如此也好,我还有事要和她说说,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罢,他便旋身离去。
“阿征!”杜鸣生小心翼翼地从内侍手中将他接过来,又在他腰后放了个迎枕,挥退左右,这才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杜鸣生自知命不久矣,就算现在死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慕容征不同,他是瑞颢国的储君,身负瑞颢国万千子民的希望,更身负整个慕容家的期望。
可他怎么会成了这副模样?
究竟是谁将他害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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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是我对不住娇娇。”慕容征的神情悲戚,他的声音哽咽,“我,对不起她。”
杜鸣生震惊不已,阿征对不起柳明溪?
“阿征,你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大哥,我见到刘三了,你可知刘三?还有十八年前离奇失踪的齐二、田五,咳!以及,上元节,血洗长宁街的燕芷灵,咳咳!”
慕容征想说的话有点太多,憋在心里也有点太久,让他不吐不快。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以至于有些颠三倒四,还有些语无伦次。
杜鸣生的眉微微蹙起,上前为慕容征施了几针,让他稍稍安定下来。
杜鸣生自然清楚,慕容征口中的刘三、齐二、田五等人的来历,那些人都是公孙家精心培养的死士,换句话说,那都是公孙沐云的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黄昏时分,我本想去那里看看娇娇……”慕容征忽然顿住,他苦涩一笑,解释道:“只是看看而已,真的。”
杜鸣生素知慕容征冷情的性子,见他这般失魂落魄,心中颇不是滋味。想要说点什么,却又觉得喉咙里干涩得厉害,愣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慕容征惨然一笑,“那时,我还曾在安兴街与大哥擦肩而过,大哥知道否?”
杜鸣生眯了眯眼,他没有回避,答了声“是。”
“我到那处院子时,发现她不在那里,便追到了安兴街,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慕容征沉默片刻,他的声音蓦地冷了下来,“但我并没有白跑,我在成安巷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是刘三。”
慕容征无法形容当他在那条血腥屠戮后的阴森巷口看到刘三时的心情,很多困扰他已久的,让他百思而不得其解的疑团似乎都找到了答案。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说不定他只是路过,或者母后只是让他去看看,母后……”
杜鸣生忽然说不上来了,他比谁都清楚,公孙沐云有多么憎恶柳明溪。
“我尾随他而去,结果又遇到了另一伙人,为首的是燕芷灵,就是上元节血洗长宁街的燕芷灵。”慕容征无力地靠在迎枕上,神情晦黯,眸光迷离,“大哥应该也知道,先前我曾在月胧山遇险,被天山老人所擒,是燕芷灵私下里放了我。”
重点是放了,而不是救了……
也就是说,十八年前伏杀红衣圣女的天山老人,十八年后血洗长宁街的燕芷灵,以及今天在小巷拦截伏击他们的香车那些刺客……他们,都是一伙的。
杜鸣生面色复杂地看着他,辩解道:“阿征,或许是你想多了。”
“我也希望是想多了。”慕容征苦笑道:“但母后虽未承认,却也不曾否认此事。”
以公孙沐云的脾性,倘若不是她做的事,绝对按不到她头上去,杜鸣生哑口无言。
“母后杀了红衣圣女,还要杀娇娇,若不是为了逃生,娇娇不会去大周京城,若是娇娇不去那里……”慕容征顿了顿,心灰意冷道:“大哥既已娶了她,往后就好好待她,好吗?答应我,好好护着她。”
杜鸣生此时心中的滋味有些难以描绘,倘若他们的母后指使人杀害红衣圣女是确有其事,那么柳明溪的确是无辜的。
何况她一岁丧母,从此流落在外,她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自然也不会知道自己与阿征之间的婚约,她若是喜欢上别的男人,那又能怪得了谁?
将她不知情的事怪到她头上去,确实牵强。
那么他用一诺要胁柳明溪嫁给他岂不是更强人所难?
“既是你的心上人,你护着便是。”说到这里,杜鸣生停顿了下,“大不了,我再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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