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进宫门,正要往紫极殿走时,安文谦再度拦在他身前,皮笑肉不笑道:“恕老夫直言,镇北王刚从北地而来,一路风尘,见驾前理应先沐浴更衣。”
镇北王已窝了一肚子的火,闻言,他的面色愈发冷峻了几分,他知道这老东西绝不会无缘无故提这一茬,但他见驾心切,懒得去理会。
他淡淡道:“既然事出紧急,敬国公又何必计较那些细枝末节?”
安文谦依旧苦着一张老脸说道:“这可不是老夫计较,镇北王有所不知,陛下如今,哎,一言难尽啊。为免陛下之忧,还请镇北王先随老夫去偏殿沐浴更衣吧。”
镇北王虽然没有带兵闯入皇宫内苑,但是他头戴金盔,身着金甲,腰侧还悬着配刀,若是他不听劝阻,仍执意要带刀面圣,那可就……
镇北王睨了眼面前宛如跳梁小丑的干瘦小老头,不屑地哼了声,道:“敬国公的弦外之音,似乎是担心本王会对陛下不利?”
安文谦面上不无惶恐,颇为勉强地笑了笑,“老夫不敢,镇北王为先皇,为陛下,为大周守护北疆十数年,功不可没。老夫又岂能有那样的顾虑?只不过,陛下的情况着实有些不好,受不得半点冲撞,还请镇北王莫要让老夫为难才好。”
“哦?”镇北王将信将疑地审视着他,“敬国公的意思是,本王身上会有对陛下不利的器物?”要知道他身上的金盔、金甲,包括他腰间的配刀都是乾兴帝所赐。
安文谦面上愈发惶恐不安,连连否认道:“不敢,不敢,老夫实在是不放心陛下,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镇北王闻言,唇角的笑意越发充满深意,他蓦地加重了语气道:“本王十五年才回京一趟,敬国公却如此对待本王,究竟是何居心?”
安文谦浑身一凛,他硬着头皮,战战兢兢道:“大家都是为了陛下着想,自己人何苦为难自己人?”
谁跟他自己人?镇北王冷笑不语。
不过,他垂眸凝看身上犹带血渍,一身凌厉煞气的金甲,这身先皇所赐的金盔金甲,他素来不离身,这老东西说让他沐浴更衣,其用意,他其实心知肚明。
镇北王懒得和安文谦这样冠冕堂皇的老东西继续在这里白废口舌,他轻“嗤”一声,道:“那便如你所愿。”
“镇北王大义。”安文谦如释重负,他觑了眼哆嗦着匍匐在身侧的内监,呵斥道:“愣着做甚,还不快去准备?”
“是,是是。”
那名内监唯唯诺诺地应着,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
镇北王不屑地扯了扯唇角,终究是没有根的软骨头,真是一如既往地上不得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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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王闭目沉在水底,高大强健的身躯在水中舒展开来。
他之所以会依了安文谦之言来这处偏殿沐浴更衣,当然不是因为顾忌敬国公。
当初先皇赐下这一身金甲,从此他便可只跪天地,不跪君王,他又岂能任这老东西摆布?但是他转念一想,安文谦定然也是为此而来。
在先皇的七子中,镇北王素来支持五皇子,赵政淳,也就是当今圣上,他与圣上从无哪怕一丝一毫的过节。
这些内情,身为国丈的安文谦岂会不知?
他镇守苦寒北地二十年,北疆也太平了整整二十年,就算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更何况,他正值盛年,当今圣上还有的是需要用上他的地方。
镇北王自知身为异姓王却手握重兵,这一点不免让人忌惮。
近年来,不同于赵政霖的锋芒毕露,他则极力韬光养晦。
赵政淳登基后待北地的将士也算得上亲厚,这已是他所知的最好的局面,若非那封诏书,他绝不会踏足京城,可他终究还是被卷入其中了。
紧闭的眼眸突地睁开,在热水涌进眼眶的刹那,镇北王迅速从水中坐起。
他伸手抹去脸上多余的水珠,将湿漉漉的长发全部往后拨去,露出饱满完美的光洁额头,好似刀削斧劈的凌厉五官,肌肉贲张的上半身威武雄壮。
他仰头遥望阴沉的天际,凤眸渐渐眯起,眸色如渊水深沉难测。
再坚定的信任,再亲密的血缘有时都会抵不过权利的诱惑和侵蚀,何况他还是和新帝全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所谓异姓王。
就算他如何低调,他手上的东西终究还是让人畏忌了。
或许,新帝对他至始至终都不曾给予毫不保留的信任,才会默许,甚至于授意于敬国公做这些事来恶心他。
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可以眷恋的?
“你是何人,怎会在此?不要过来!啊啊啊------”刺耳突兀的女子尖叫声响彻不大的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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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仅供娱乐)
明溪(愤怒):那个口口声声说要重新迎我过门的谁,怎么天一亮又跑了?
诚王(无辜):安如玉背后有占据了半个朝廷的敬国公府,我要动她谈何容易?
明溪:有道理,既然如此,从今往后,你我一拍两散,你走你的阳关……唔唔唔……
诚王:乖,别闹,我耗费几年时间才布好的局才刚刚拉开序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