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震撼,根本顾不上质疑,但事后想起来,确实觉得疑点重重。
明怀阳当时并不在场,他以旁观者的角度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情有可原,只不过,明十七向来就不会人云亦云。
眼见为实,他愿意相信他亲眼所见。
明十七直觉地认为,娇娇不论如何都应该留在月城。
他辩驳道:“可是,大哥……”
明怀阳望着眼前丝毫不逊于他的年轻男子,他的眉梢微微挑起,带着十分的笃定,语重心长道:“你要知道,这天下根本没有人可以拉开那张弓!”
事实上,他也只是听闻过这柄神弓的威名,却从来不曾见谁用过。
明十七或许不知道,但明怀阳曾有幸亲自触过那柄在西域有着无比崇高地位的乌金长弓,连他都拉不开的乌金长弓,柳明溪,怎么可能?
“大哥……”
明十七还想说点什么,却再次被明怀阳打断了。
“你定是觉得我太过狠心对不对?”明怀阳冷漠的鹰眸锐利似刀,他扯唇冷笑,“十七,你要想想,我们若是让她回了明家,她也早就到了出嫁的年龄,到时候,这张象征着西域诸城气运的乌金长弓就要跟着她离开明家。”
乌金长弓本就是圣女殿的圣物,也是历任圣女的嫁妆。
有圣物,百毒不侵。
有圣物,逢凶化吉。
有圣物,百战不殆。
说起来,昨夜月城差点不战而败,却也真正可以算得上逢凶化吉。
虽然让月城脱困的是那人,但昨夜毒虫围城一事迎刃而解,转危为安,也恰好再次印证了这一点。
传说有乌金长弓在的家族,就会成为西域的王者,自古如此。
在明家崛起之前,西域最强的是迎娶了澜熙圣女的赤莲城叶家。
明怀阳娶了红衣圣女之后,明家便时来运转,接替叶家一跃成为西域之霸。
若是当初红衣圣女没有出意外,那么等到他们的女儿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他们苦心经营的成果也将拱手让人,也不知道会便宜了哪一家。
谁知道,那一年,红衣圣女擅自带着娇娇离开月城,说是去赤莲城为年仅一岁的娇娇开启脉轮。不久之后,她又擅自离开了赤莲城,前往瑞颢国找慕容骏……直到她殒落在瑞颢国。于是圣物便留在明家,按理说会一直留到下一任圣女出嫁时。
然而众所周知,西域已经没有了圣女,若是长此以往,西域也将陷入动荡之中,明怀阳便打算先下手为强,和叶家联手培养出一个拥有两家共同血脉圣女来……
再有二十年,明怀阳有把握,明家定能顺理成章将整个西域纳入版图,绝无遗漏。
当年红衣因何而死,明怀阳曾经以为那是她咎由自取,至于娇娇,她则是无辜被牵连,客死异乡。
遗憾之余,他却并没有丝毫的消沉之意,反而抓住了这个契机,巩固了明家在西域的霸主地位。
更用这个机会,狠狠地教训了他恨之入骨的慕容骏。
直到娇娇回到月城,加上叶澜依逃婚,以及月城被围城……一系列事情全部加在一起,他才明白当年红衣之死或许和他所以为根本就不同。
叶光耀绝不是他以为的那样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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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沉,对于明怀阳来说,这无疑又是一个难眠之夜。
虽然明怀阳口上说得云淡风轻,但在他心中早已掀起了轩然大波。
且不论娇娇昨天是如何进入用阵法封闭的圣女殿,又是如何拿到乌金长弓,如何将其中一支乌金羽箭射进了铜锣……就算真是障眼法,那也是不得了的障眼法。
他并没有走出书房半步,但他也听到了娇娇所念的红莲咒,这是他头一回听到娇娇念红莲咒,也是头一回听到有人以圣女的名义念咒,可她也不是真正的圣女。
成为真正的圣女,先天血脉传承固然重要,却不是惟一重要的,为了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圣女还需要在三岁前打通周身脉轮并修习《日月莲华经》,三者缺一不可。
何况如果她没有修持出能自动运转灵息的脉轮,那她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圣女。
即使同样都有着圣女血脉的后人,每个人的天赋也是不同的,譬如说红衣就是先天轮脉凝滞不通,但她又是澜熙圣女惟一的女儿。
在强大的叶家支持下,红衣才会顺利入主圣女殿。如今的圣女殿至今仍然悬着澜熙圣女的画像正是这个原因,至于其他的说法,那都只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娇娇就像她的母亲红衣一样,除了先天血脉仍在,别的什么都没有。
事实上,她如今惟一能做的事,仅仅是孕育出下一任圣女人选罢了。她和叶澜依相比也并没有太明显的优势,但叶澜依可以嫁入明家,她却不行。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只待明十七和叶澜依生下子嗣并入主圣女殿,娇娇便自由了。
现实却是,叶澜依逃走了。
赵政霖力挽狂澜,拯救了月城。
也正是这件事,终于让明怀阳看清了他再次落入了叶光耀圈套的事实。
明十七的意思,他也是明白的,既然叶澜依逃走,这个时候如果他们顺势而为,让娇娇入主圣女殿,也算扳回一局,可他想得还不够长远。
如今,娇娇回来了,虽然她名义上并没有夫君,但她是个弃妇。而且那个男人是大周的诚王,既然赵政霖会跟着她来月城寻根,那就意味着他决不可能让她另外嫁人。
她和诚王殿下,就算有了子嗣也不能入主西域,不是不可,而是不能,不许。
若是圣女外嫁之事在西域诸城之间传开来,不免又是一场无法避免的争端。
南疆蛊王,李承启都足以在西域掀起腥风血雨,若是他的克星,诚王赵政霖来了西域……毫无疑问,那后果只怕会更加严重。
谁不知道大周觊觎西域已久?所以老谋深算的明怀阳干脆在赵政霖有意无意的试探中,大方地主动开口,提议要将娇娇正式托负给他。
至于旁的,明怀阳绝口不提。
(某人此时还不知道,自己早已被当作礼物/包袱送/甩给了赵政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