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程露露端来一杯咖啡递给她。
“谢谢。”微尘接了,这次的催眠和往常都不用,她没有哭,没有眼泪,更没有伤心。
噩梦醒来,庆幸所有的一切都是过去。
幸好他死了,幸好他不用再回来!
陆泽阳的死对她、对微雨都是解脱。
季微尘深吸了口气,把咖啡杯放下,苦笑道:“程医生,这真的是很讽刺。对不对?没想到我从记忆翻找出来的会是这么一段不堪的记忆。还不如一开始就全部真的忘记,再不要想起。”
“记忆——是会骗人的。”程露露十分理解地说:“随着时间,人脑会对记忆进行第二次加工。它会美化某些不好的记忆,或是丑化某些记忆。比如说,小时候父母体罚你的时候,你对父母和体罚这种行为深恶痛绝。当你长大做了父母,开始体罚自己的小孩后。你就会淡忘自己的憎恨,甚至说服自己,这没什么了不起,每个人都是如此长大,孩子不听话就该体罚,我小时候也是这样长大,现在不也好好的吗。所以那种痛苦只有你回到记忆中,再变成那个无助的可怜小孩,被父母打得遍体鳞伤,被他们的语言暴力伤害索在角落哭泣时。你才能重新领悟,体罚对你的心灵造成多大的伤害,你有多伤心。”
微尘久久不语,放下咖啡,默默起身步出治疗室。
街上起了一点微风,嫩黄的树叶在风中卷曲,空气中满满都是春天的气息。
她走在风中,暂时不想回家。
季家的安宁祥和原来都是假象,爷爷从来不喜欢她的母亲,因为母亲生的都是女儿。从小到大,爷爷对她们三姐妹也多无好脸色看。
他的转变,是微雨和玄墨结婚之后生下源源后才有的。源源是男孩,季家香火终于后继有人。爷爷的怨念终于得到安放。
微尘浑浑噩噩,不知不觉来到阳光美地,动保协会的活动现场。
现场很热闹,横幅林立,许多热爱小动物的市民都带着自己的毛孩子前来支持。她看见鬼哥、小乖、萧萧他们都在尽力的向路过的市民宣传介绍。陆西法也在,穿着志愿者的马甲,被女孩子团团围住。
微尘突然感到很羞愧,为自己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财富应当和德行相匹配。
如其让龌龊的陆泽阳得到丰厚的财富,她宁可得到的人是陆西法。
陆泽阳的死她一点都不感到可惜。如果是她的诅咒让飞机失事,那么即使时间倒流,重来一遍,即使是下到地狱,她也绝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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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然离开活动现场,微尘没有回家,她暂时不愿看见爷爷。脑子过滤一下,其实她可去的地方寥寥无几。
莫缙云看见季微尘来找他,倒是没一点意外。他刚刚和程露露通过电话,知道微尘失魂落魄地离开诊室。
“进来吧。”他打开门,让她进去。
“缙云,你可以抱抱我吗?”
他点点头,转身回到房间,拿来一个淡奶色的长枕头挡在胸前。
他们相拥在一起,隔着一个长长的枕头。季微尘的头紧贴在柔软的枕棉上,哀哀地说:“缙云,我怎么就忘了呢?爷爷对我、我母亲、妹妹们的伤害。我就好像完全不记得了一样!明明那些事情就在我的记忆里,他不喜欢孙女,他怨怪我的母亲,他干涉我的生活,他对微雨动粗。我们三姐妹的名字微尘、微雨、微澜,就是他认为孙女微不足道!”
“嘘,嘘。”莫缙云隔着枕头,慢慢把激动的她带到客厅的宽大沙发上坐下。